真切对上照面，才发觉都是些屁话。

京城之外日新月异。

尤其是这群草原人，他们这些年吸取了太多知识，有关治国的、有关兵事的……比起中原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倘若河东军也抱着他之前的想法。

此数年光景，关朔绝对守不住河东道，更守不住雁门关。

秦无疾似是又要说话，葛昌时回过神来。

秦无疾：“阿什特部虽竭力主战，但地位江河日下，甚至管不住小部族蠢蠢欲动想要通商的心。中小部族日子艰难，于是对王权颇具不满，对大可汗此前‘一天下’的宏愿更是兴趣索然，看到通商的希望，甚至不惜深夜与我来见。”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

“我不信衣颉可汗看不到王座之下分崩离析。”

秦无疾语气低缓。

“但他的态度，反倒像是隔岸观火。是故布疑云，还是另有打算？”

“可汗的立场一直模糊。”方贫也附和。

“若非君王屡屡搪塞，议和也不至于这般难以推进。衣颉可汗是聪明人，明知快刀斩乱麻方可稳定人心，却硬压住定海神针不给……难道等着大齐开出更好的条件？都让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好？”

“不像。”秦无疾却摇头。“若真为此，理应早就派人来施压，而非着意拖延。”

“是啊。”甄英武也纳闷。“你们这么一说，确实古怪。”

甄英武：“我们拖时间，是为了那啥。”

他手虚握成拳，做了个捅刀的架势。

“但那可汗老儿，此前打了好几场败仗，霜打的茄子正蔫儿着，眼下最想停战才是，他怎么比我们还拖？”

“事出反常，必另有所求。”秦无疾自语道：“他的所求，我却还没想明白。”

“总之现在就这么几条路走，都被我们捋明白了，又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甄英武见不惯沉闷的气氛，粗声道:“一个个都耷拉着脸做什么，说好十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那大身板生得格外扎实，厚重敦实，连同话也说得笃定。

葛昌时都跟着失笑，这一段时间下来，与这群河东兵痞子生出几分患难与共的情意来。

“大将军说得有理。”

“今日便散了。”甄英武撂下话，“看看他们反应再说。”

于是诸人就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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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独自回了营帐，屏退左右伺候。

自从遭了夜袭，秦无疾身边更不爱留人，入夜神经便紧绷着，睡眠愈发浅了。

帐中分外安静。

秦无疾独自洗漱就寝，熄了烛火，躺在兽毯上，呼吸渐渐平缓，直至身边近乎一片死寂。

秦无疾渐渐入梦了。

他独自跪坐在极浅的梦境里，听着雪，听着铁索声，漠然消耗着睡意，直至手指倏忽一抖。

他心里一根弦紧绷起来，胸口泛起丝丝缕缕的冷意。

似乎有人在耳边与他说话，短促的，迷离的，像略过水面的蜻蜓。

那分明是吕迟的声音。

“夜夜防偷袭，匕首不离身。”

吕迟语气严肃。

“保命的话，你记住了。”

秦无疾胸口急震，猛地睁开双眼，右手猛地往枕下探去，直至摸到匕首，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匕首未入鞘，冰凉的刀刃赤/裸陷在兽毛之中，匕柄嵌一枚黄玉，温软的，叫人日日夜夜摩挲得光滑圆润。

这是吕迟最钟爱的那只黄玉小匕，金刚所锻，削铁如泥。

秦无疾出使戎索不带吕迟，吕迟便将这柄黄玉小匕硬塞给他，三令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