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羊皮卷来，展开一看，羊皮图上画的是凉城以西几百里草场，从黄虎山脚下一路画到了小黑城，路上星星点点，缀了数十颗大大小小的墨星子。

庄信尧手中这舆图来之不易。

戎索人或是故意的，想让中原使团不好辨别方向，来小黑城的途中分明绕了路，沿途风景大同小异，都是青黄的草场，几乎没有显眼山川湖泊可供庄信尧绘图。

“能把路线记录完全，还是多亏了秦中郎将之前的话，给卑职提了个醒，诸位大人请看”

庄信尧指向图上那星星点点的墨痕。“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沿途所经挞墩共计四十七座，大有八，中有十，小有二十九，皆记录在舆图上，没有山川湖泊，这就成了记路的信标。我找出十几年前的舆图对比过，大概找出了方位。在戎索人口中，这座城池叫做喀拉幕，在北周时候，应是小黑城旧址。”

庄信尧这次差事办得不错，连方清愁都夸他聪慧。

庄信尧连道不敢，又从纪天星手中接过蜜水：“多谢，多谢。”

“再往西便是胜州州城，方圆三百里之内最大的城池要塞，过了胜州，就是实打实的破河平原腹地。”庄信尧顾不得喝蜜水，继续道，“胜州定有大军驻扎，蛮子不会放任我们摸过去，把我们留在小黑城，就是不许使团刺探太深。”

“可能摸清去胜州的方向？”方贫问道。

“参军容禀，这实在为难。”庄信尧苦笑。

“破河平原之所以得起名，便是因为水无长势，地无常形，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河道的变化只会比想象中大，之前的舆图怕是也要作废了。若没有挞墩计算里程，就连咱脚下这条路都探不明白，更何况再往西走。”

“能找着回去的路就行。”甄英武果断道，“其他的日后再说。我现在就想知道，咱还要在这地方白等多久！”

这就不是庄信尧能答出来的问题了。职方官退到一旁，低头啜饮珍贵的蜜水，听到秦无疾回答：“想来不会太早。”

甄英武嗐了一声，咕嘟咕嘟把自己满满一大碗蜜水饮尽了，仰天长叹：“原以为出了云州能搞几件大事，谁知来了这破地方，还是双腿一盘，只能往炕上坐着真他娘的憋屈！”

【作者有话说】

嘿嘿。

200 唇枪

◎那你可得骂狠点儿。◎

秦无疾一语成谶。

使团闭门不出, 多日闲居，没有等到衣颉可汗，反倒先等到了一位小王。

那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单枪匹马闯入使团营区, 腰间系着虎头牌, 沿途兵将全然不知他来意, 录事更不敢硬拦, 只得请秦无疾移步, 将他拦在半路。

秦无疾记性超群, 自然不会忘记他。

当日大沙村围剿之战，中原将士死伤过半，惨烈往事历历在目那曾经放火烧村、嚣张跋扈的小王今日再见，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个头长高了, 人却单薄，并没有秦无疾记忆中那样体魄强健。

“歇历小王。”秦无疾立于阶上，眼底余光扫过他藏在长袖中的右臂，缓声道, “燕水口一别经年, 不曾想今日重遇。”

阿什特歇历皱起眉头, 不记得他是哪个, 却也无心回想：“叫那昧勒出来。”

早前在朔州潜伏，秦无疾并未亲眼见过阿什特歇历, 只是听吕迟转述，说他自从废了一条胳膊, 便对始作俑者积怨甚深, 恨不得将吕迟扒皮抽筋, 瞧着人都魔怔了。

秦无疾漠然与他对视：“吕中郎将并不在使团中。”

阿什特歇历纹丝不动, 双脚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他青碧的双眼牢牢盯住面前夷然自若的中原人，终于隐约看出几分面熟来：“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