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把外袍脱了,轻轻披在吕迟身上,自己垂眼看着面前文书:“原是该休息的时辰,劳烦诸位秉烛,凉城身后有诸君护佑,本将心安。”
丁蕴藉闻言愣了愣,颇为动容:“将军!”他声音大了些,当即被彭子英杵了一手肘。
“声音倒是该轻上一些。”秦无疾抬眼,“吕将军数日奔袭,精疲力竭,诸君还需体谅。”
丁蕴藉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秦无疾手掌隔着外袍,在吕迟肩膀上握了握,又对丁蕴藉道:“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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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军中将领而言,大战得胜之后的第一觉,总是睡得最为酣甜,硝烟散尽,入梦便不知时辰几何。
吕迟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蜷在了白虎毯上,颈下还垫了只香喷喷的芦花枕,这一觉睡得浑身松软,很是解乏。
秦无疾还坐在桌案旁,像是几个时辰没动过位置。
非他执意在原处坐定,吕迟睡得霸道,手臂揽着人家的腰,手指攥着人家衣裳,秦无疾怕是想走都走不脱。
堂中的文武官员已经领命下去,侍从官也系数退避,门扉紧闭,四下无声。秦无疾盘膝坐在虎皮软毯上,身着素衫,未束革带,任由吕迟睡在自己背后。
木案上的青烛暗淡,即将燃到尽头,纸窗轻薄,透出由暗转明的天色。
吕迟半抬起头,叫烛光晃了眼,然而盖着绢袍睡得浑身软和,不愿意动,咕哝一声,脸颊贴着秦无疾后腰,叫他为自己遮着光。
不一会儿,搭在人家腿间手腕被捡起来。
“醒了?”秦无疾轻声问。
“醒了。”吕迟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慢吞吞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在这儿坐了一晚上?”
“差不多。”
“你刚才睡得好香。”秦无疾语气中有些微笑意。他轻轻摩挲吕迟手腕,粗糙的指腹抵在他掌下柔软的寸口:“再睡一会儿。”
吕迟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不睡?”
“先不。”秦无疾答话也慢,静静感受吕迟的脉搏在他指下跳动。“凉城既然打下来,便成了破河平原往东的第一座城池,至关重要的门户,守城要万事谨慎,功夫尽量下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