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完仗。”吕迟又掐住他脸蛋子，不叫他继续说话，“把凉城打下来，我再跟你说道说道。”

朱宣叫他捏得滋儿哇喊疼，不再多嘴了。

“你二人再去审一次，便说我军中粮草紧张，俘虏只留一个活口。”秦无疾开口道，“他二人谁先交了实话，谁就成活。”

“必要时候叫人吃吃苦头。”吕迟补充道，“别弄死了就好。”

“再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秦无疾又补充，“去吧。”

朱宣腮上火辣辣的，心道：听听、听听这两人默契的，像是见了鬼。岂是寻常兄弟模样。就说人家赵阜和石光，那是一起光着腚长大的情谊，多少年的兄弟都没像他们似的。之前他娘的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吕迟警告的呵斥传来：“朱宣！”

“我不管！我啥也不管！”朱宣一个激灵，大步遁逃，“我、审人去我！”

话音未落，往前一看，那姓纪的又撇下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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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天星平日里跟朱宣吵架百战百胜，审人的本事却不大行，叫朱宣拔了头筹，先审出了结果来。

“广戴湖大得厉害，从东到西起码二十多里地，从湖泊到凉城，都是苏农部的地界。”朱宣脸色有些凝重，“将军，咱前些天在西延河边截杀的蛮子，他便是苏农部的小王……怪不得他当初打定主意往西边逃，过了怀宁城，翻过窑源山，他就算是到老家了！”

纪天星点头，接着他的话说：“幸亏我们过来……赤州只要将小王离世的消息往广戴湖一送，苏农部从凉城出兵攻打怀宁，是板上钉钉的事。”

朱宣问道：“广戴湖这地界实在太好，兵马牧民都密集，放眼望去都是哨儿。若想绕过湖岸直接靠近凉城，可行么？”

“不妥。”秦无疾道，“此时避战，攻城时难免腹背受敌。”

“可湖泊两岸确实人忒多了些。”朱宣仍不甘心，仔细盯着更正过后的舆图，“这大湖四面都是活水，就说北边四条河，南边四条河，简直是对称着长，河流沿岸周围都是蛮子的毡合，就是打也得打些时辰。”

朱宣为难道：“等我们跑马跑到凉城根儿，人家早就把刀磨得锃亮。”

“怀宁那场仗，是特例而非常事。”纪天星抬眼看他，话说得直白极了，“不是每场仗都有巧可讨。正兵奇兵，到底靠的是敢与人硬碰硬的底气，每次都想靠奇计取胜，反而落了下成。正面攻城、一决雌雄又如何？”

吕迟听笑了：“难得听你说这么句话出来。”

朱宣听吕迟语气赞许，酸得快要扎进地里去好他个纪天星，今天是算把他朱宣彻底惹透了。

秦无疾仍旧低头看着舆图，沉吟半晌后道：“传我命令，暂且在窑源山安营扎寨，派两路斥候出去，一路往西再探敌情，一路往北关注卫城战况，戌时返程汇报。遇敌不战，切勿打草惊蛇。”

纪天星称是，下去吩咐。

吕迟与朱宣吩咐两句，也叫他离开。

朱宣咬着牙，走起路像只被惹炸毛的小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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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想什么？”

吕迟盘膝坐在地上，把盛名流传三百余年的名刀雷川当拐棍拄着，“听见你副官说了，直接去打，这仗也打得。”

碧眼将军笑吟吟道：“手里两万兵马，到哪儿不是横着走，路上雁过拔毛，抢了牛羊都充作自家补给，我还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自然不是每一场仗都有奇计。”秦无疾眼神仍落在舆图上，“从西延河到怀宁，再到窑源山，先锋营甚至没有完整歇足过一日。多锋利的刀也不该这么使。”

他将水袋递给吕迟：“竭泽而渔，后将无复，非长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