鹘鹰似通人性,晓得抓人眼珠脑子要遭大报复,丝毫不恋战,闪电似的往西延河对岸逃去了。
吕迟不再管它,又是三箭上弦,遥遥指向人群中脸色煞白的苏农札伽。
说来叫人惆怅。
苏农札伽魂归长生天前听到最后一句乡音,竟是从敌将口中喊出来的。
“想过这条路,先给老子留条命来!”
177 破怀宁
◎你们的命,是从老子手里偷来的。◎
西延河边的战事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吕迟率领一千先锋营精锐, 将逃离垣城的三千残兵全歼于西延河畔,其中正包括垣城守城主将、苏农部二王子苏农札伽。
鲜血染红了西延河,缓缓向垣城方向流淌, 王子战死于旷野的消息, 追随河水, 彻底远离了上游六十里外的怀宁城。
吕迟不仅祸害阿什特部的王子, 如今苏农部又祸害了一个。
西延河畔, 他血迹斑斑的功劳簿上又多出一条金贵的人命。
照朱宣的话来说:“今天过后, 你那好杀王储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吕迟嗤笑一声,将长箭从苏农札伽脸颊上拔出来,在臂甲上蹭蹭,抬手插回胡禄之中。
他回到吕字牙旗之下, 高声施令:“休整一炷香!”
娇团儿从西延河对岸回来了, 扑着翅膀落在吕迟肩膀上。
吕迟如今扛在肩头上的铁兽吞,是从前在朔州得的赏物。
铁兽吞模样威武,睚眦在云气中咧着大嘴,口中呲出一对三寸长的獠牙, 枝杈似的横在肩膀上, 翘着尖儿, 正巧能叫娇团儿攥住了落脚。
爱挖人眼珠子吃的白鹘离队好半天, 已经独自打理好了羽毛,毛茸茸的肚皮和尾羽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红粉色。
吕迟伸手在它脑袋上捋了一把, 爱它爱得厉害,像个溺爱闺女丢了头脑的老爹, 乐呵呵问身边的朱宣:“瞅瞅我的好丫头……像不像穿了件粉裙子。”
娇团儿只肯落在吕迟身上, 对吕迟以外的人皆是一副恶胆包天的凶狠模样。只要是会喘气儿的两脚兽, 都不能轻易近它的身, 发起狠连秦无疾的帐都不买,更何况朱宣。
朱宣打心眼里怕吕迟这小闺女,干笑着附和几句,仰首看看日头,岔开话去:“将军,时辰差不多了。”
“好。”吕迟颔首,肩膀一耸,叫娇团儿去别的地方落脚,之后拆下身上刀枪弓弩,伸手扯开腰间蹀躞带。
“传我军令先锋营所有!将这群蛮子扒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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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城遇袭是在深夜,战事来得太快,守军一切反应都匆忙失措,原本要送去怀宁的战报,被蹲守在西延河的吕迟截杀了个干干净净。
“我去守西南,那北边怎么办?”战事之前,吕迟仍在蔚州时,曾站在舆图前问秦无疾,“若是有人往卫城跑呢?”
“倘若真有人逃出垣城,必定轻车简从带不齐粮草。卫城距离垣城至少三百里,败亡之军没有补给,兵疲马累,后有追兵,跑不动那么远。”秦无疾站在他身边,举起手臂,从垣城起始,沿着河岸划过一道无形的印子,直至怀宁城。
秦将军手指在羊皮舆图上轻轻点了点。
“他们只有这一个地方可去。”
秦无疾人不上战场,话倒是一个字都没错。
还叫吕迟捡了个大礼。
吕迟拄着雷川刀坐在西延河边,看着眼前千来号人低着头,弯着腰,一个劲儿扒死人衣裳。
带着血的兽袄皮甲渐渐堆成无数座小山。
朱宣拎起一件灰扑扑的皮毛褂子来,刚凑近了点儿,赶忙又拿远了,皱着眉头哀叫:“他娘的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