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郎将身上带伤,又是定国侯视如珠玉的幼子,可是怕出什么差池,只能由我亲自过来接一趟。”
“来不及问话。”王珓重复半句,梨木手杖在地砖上敲了敲,“巧了……那就叫孙郎将亲自给你解释解释。”
崔襄脸色一冷,便见孙秉护身上裹着一身麻布衣裳,堂而皇之从耳室走出来。
“孙郎将。”崔襄纹丝不动,只与他笑了笑:“侯府儿郎,如何穿成这副样子。”
孙秉护被他笑得起寒战,硬着头皮答:“近些日子心情不佳,就爱穿这简朴衣裳。”
“郎将心情不佳。”崔襄仍旧笑着,“麻衣草履,散心散到王兵部府上来了?”
“我知道崔大人因何疑我。”孙秉护突然开口,“几日前我是换了巡卫班次,但那事出有因。再过几日便是老军侯的寿辰,我想着抽出时间,到东山与他猎一头寿鹿,我身为人子,孝顺老子天经地义,谁知那天晚上偏生了事……”
“我和那姓秦的有旧怨,在朔州丢了天大的脸面,这事儿满京城谁不知道,我如何不知道要避嫌,将伤势说得重了,就是想避开风波……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起了些心机,想着伤得重些,叫陛下看看我的忠心,没准就能官复原职。”
孙秉护这辈子嘴皮子没这么利索过:“崔大人,今日当着王大人的面,话都与你说清楚,我再怎么有私心,那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你不能强扯些瓜葛,把焚烧太庙这么大的罪名安到我头上来!”
“大人步步相逼,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找王兵部帮忙,想求他从中斡旋,却没想到你不好生查案,偏偏盯我盯得这么紧!”
“贤侄啊,稍安勿躁。”王珓此时开口,“崔礼部今日岂是冲你一个人来的。他一路跟你到这儿,等你入府再登门,是想套个紫金钵,连老夫一起扣在里头。”
崔襄眯起眼睛:“这是哪里话。”他又看向孙秉护,安抚似的:“郎将不必忧心,我受天子之命查案,必定只有证据确凿才抓人,只是有怀疑,不是真的定了罪。”
“你毕竟身上带伤,照我的意思,还是留在府中,不要乱跑。”崔襄似乎话里有话,“出门多了,反倒生事。”
孙秉护背后已经湿了一层,叫他放了一马,劫后余生,攥着拳头道:“行、行。”
王珓目送崔襄无功而返。
待孙秉护也离府,王骐擦了把汗:“父亲高明。”
“若方才叫孙三从后门走了,指不定要遭崔襄怎么编排……”
王珓冷笑,拄着手杖往室内走:“老夫与崔家人斗了多少年,他们什么做派,我岂会不知……”
然而事实为证,并非所有事情,都在王珓掌握之中。
翌日,孙秉护在别院中自缢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