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承望似乎有些醉了,颧骨通红,低声开口说出几个字来:“朔云皆复。”
“若大帅还在……”
吕迟眼神好,看茅承望眼圈竟有些发红,于是偷偷给了秦无疾一手肘,想叫他看个稀罕。
可惜茅承望很快发现自己失态,眼眶中的水光一闪便不见了,落拓地晃晃脑袋:“无事、无事……喝你们的酒。今日无碍,多喝些,醉也无妨。”
“茅大将军也是前朝旧将。”吕迟察觉秦无疾靠近过来,与自己耳语,“同王祁阳一样,都是老朔州军出身。”
“怪不得。”吕迟看着茅承望昏昏沉沉的低落样子,“和王祁阳喝醉了是一个德行。”
“他这还算乖的。”吕迟又补充,“王祁阳比他更能闹,醉得厉害还得朝我下跪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醒了又不认,我跟他实话实说,他劈头盖脸给我一通骂。”
秦无疾语气淡淡:“不礼貌。”
“他们先不礼貌。”吕迟掌中托着酒盏,语气蛮横。“不带这么认错人的……我比那死瘸子长得俊多了。”
秦无疾看他也已有三分醉,失笑摇头,不与他争执。
当日宴席散去已是月上梢头。
茅承望喝得烂醉,酒品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喝醉了就去角落里躲着,夜色昏暗,侍从官好险没找到人,得亏吕迟眼尖,把他从犄角旮旯里拖出来了,否则喝顿酒的功夫,主将在眼皮子底下给丢了,这可是丢脑袋的罪过。
侍从们满身冷汗,将人又哄又拖地搀扶走了。
吕迟乐意看这样七扭八歪的热闹,觉得比那满地乱蹦的舞姬更有意思,目送他们离开,倚着门框笑半天。
秦无疾过来拉他手臂,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我们也走。”
吕迟靠在门框上朝他笑:“秦将军还醒着么?”
秦无疾脸色酡红:“自然醒着。”
吕迟伸出两根手指:“几?”
秦无疾目光沉沉,语气凝重地回答:“四。”
“对喽。”吕迟拖着长音,连连点头,“就是四。”
朱宣和纪天星一人扶一个,只道他们酒量都不咋地,俩昏人,半斤对上八两。
“送去哪儿?”纪天星问他。
“随便去谁哪儿,反正送去一处。这俩人醉蒙了,一会儿怕不是还要打套王八拳,不待在一处王八拳就冲别人去了。”
“我不想挨揍。”朱宣坦言,“叫两位大老爷对打吧。”
纪天星皱起眉头,自然不会依从。吕将军看起来没轻没重,别再把秦无疾欺负了。“将军。”纪天星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秦无疾低声回答:“去南亭。”
纪天星愣住。
秦无疾昏昏道:“我想写诗。”
朱宣叫吕迟胳膊勒住了脖子,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你听他说什么醉话,赶快……赶快哄他们回去睡觉罢了!”
纪天星抬头看朱宣:“说要写诗呢。”
朱宣抽着气,扣着吕迟的手腕,叫他松松力气:“脑子有包你……听个醉鬼说话。”
纪天星不管他埋怨,扶着秦无疾的胳膊往别院带去,朱宣只能带着吕迟跟在他身后,等朱宣把吕迟安顿在椅子里坐好了,一回头,却见纪天星真把笔墨准备好了。
“真写啊?”朱宣看傻了。
纪天星点点头,抽不出心思搭理他,只顾着秦无疾。
秦小将军正坐在灯下,看上去仍有六分清醒,只是有些困倦,手指撑着眉骨。待纪天星走到他跟前,没等说话,秦无疾闻到墨气便抬头,伸手将笔接到手中来。
他站起身,晃了晃,不等纪天星去搀扶,便自己站稳了,之后低头看了两眼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