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官脚步稍微靠近,秦无疾就会醒,血红的眼睛静静看着人,开口道:“先生。”
“手伸出来。”张医官神色凝重,披着碧绿外袍,将烛火搁在桌上,面前搁上一张小脉枕,叫秦无疾坐在自己对面。秦无疾不大想动,然而医官坚持。
张医官遍布皱纹的手指搭在秦无疾手腕上,半晌后抬头:“睡不着?”
“梦里不大好。”秦无疾回答,“不如不睡。”
“莫为他人而活。”张医官神情很安静,注视着面前沉默的青年,蹙着雪白眉毛,苍老的眼睛似乎看透他的魂魄。“为你自己。”
秦无疾闻言不语。
“国相之死错不在你。就算这小狗儿今朝熬不过去,命中该有这一劫,错也不在你。”
秦无疾左手手指微微痉挛起来,他双拳一攥,只问“为何熬不过去”,又问起吕迟的恢复情况,对其余的话置若罔闻,直到窗外天光亮起,他起身告退,匆匆去忙下一轮公事。
一来一回绕过了话头,不再听任何有关于自己的话。
张医官束手无策,只得放任他离开。
今日得知吕迟苏醒,秦无疾从荣津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大步迈到榻前,对上吕迟那双亮堂堂的绿眼睛。
吕迟瞄了一眼他的双手,看他手指浅红,叫他过来贴贴额头,而后咧嘴笑了:“瞧这讲究的……还拿热水烫手了?”
秦无疾似乎不会说话了,沉默半天才回答出三个字来:“外头冷。”
“老头不在,现在这屋里没别人。”吕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坏笑着问他,“你要不哭一鼻子?”
秦无疾叫他逗笑了,嘴唇提了提,很快又沉重地坠了下去,嘴角轻微发着抖。
“眼睛红成这样,你到底是只羊崽子还是只兔崽子?”吕迟逗他又嫌他娇气,岔开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