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蓄成一汪小湖泊,他伤重无法起身,但人看上去还算清醒。
几步之外,阿什特秘然跪坐在地上,右眼眶中赫然插着一只断箭。
箭杆从中间位置折断了,木刺支棱,箭尾附着白羽,挂在断处摇摇欲坠。那箭进得极深,整个三棱箭簇已经没入眼眶,眼珠彻底捣碎了,白浆带着血泉喷涌而出,将他半张脸浸了个红透。
两边人马都叫这场面吓得呆若木鸡,直到远处有角声轰鸣,应安北城门突然大开!
马蹄声如洪流,带起大地猛烈的震动,字正腔圆的“杀”字响彻云霄,从城门中喷薄而出。
朔州援军到了!
戎索人自知大难临头,率先反应过来,趁诸人不备将阿什特秘然救上马背。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阿什特秘然面前下了一片瓢泼血雨,直到眼中一切都融化成浑浊的红雾。唯独几步之外,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有双碧色眼睛一闪而过,是血海红浪之中唯一的别色。
阿什特秘然嘴唇嗡动,微微转过头,无神地看着吕迟的方向,声音沙哑如锯木:“你的名字。”
吕迟硬是咬着牙爬起来身来:“……不急。”
他支着胡禄袋,强撑着身子站起:“待下去见了阎王爷,让他告诉你爷爷的名讳……!”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吕迟再也撑不住身体,猛地跪倒在地,口中血似井喷。
“不是要杀了我?你来啊!”吕迟仍不罢休,抬起头来,声音嘶哑:“你最好盼着我今日咽了气,否则这只眼就算收个利息……”
“只要老子留着一口气,一定……”
“一定亲手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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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见到吕迟的时候,这条横行无忌的疯狗几乎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吕迟浑身都是血和尘土,发髻乱如枯草,曾经银亮的甲胄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胸口镜甲凹了一个大洞,待到拆了甲,脱了衣裳,只能看到胸口也有塌陷的痕迹,缓慢地、微弱地起伏着,像是连呼吸的力气都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