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彭子英熬不了多久。吕迟旋风似的冲出门去,风驰电掣杀了一通,直到外头目之所及的人死光了,他硬是单枪匹马杀出一条出路来,这才回去接人。
彭子英走不动路了。
吕迟过来接他的时候,他正缩在大水缸里打哆嗦,活像只长了胡子的鹌鹑。这生死关头,吕校尉岂是会花时间安抚人的,左手抱着小木箱,右手提着彭子英的腰带,穿过火海,硬把他扛出院子去。
彭子英挂在吕校尉肩膀上,远远看着自家房梁烧得一片火红,哭都哭不出来了,打着哆嗦喃喃低诉:“我的书啊……我的宅子啊……”
“破财免灾。”吕迟方才火急火燎杀了不少人,气还没喘匀,笑声有些沙哑,“留着命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年久失修的房梁轰然倒塌,热浪奔涌而出,烤得人睁不开眼,火舌暴起,吞噬着散落的砖瓦,将房中一切都湮灭在火海当中。
吕迟险些跌个跟头,低声骂了句脏话,身上甲片叫热浪蒸得滚烫。彭子英更是叫黑灰扑了一脸,火气灼人疼得厉害,他似乎嗅到眉毛烧焦的气味,大叫一声,赶紧抱着脑袋不说话了。
吕迟一刻不耽搁,大步朝外走。
外头已经能听到杀声,是几里之外的朱宣赶来接应。
“校尉!”朱宣从远处匆匆迎过来,手上横刀还淌着血迹,他弯曲手臂,举起刀身往护臂上蹭了蹭,“留了两三个活口,路申和石头看着呢。”
原本以为孙秉护就算要动手,也不过派是几个杀手来试试刀口,谁也没想到今夜还有放火这一遭,这人心够狠,够能安排的。朱宣上下打量吕迟,眼神紧张:“没伤着吧?”
吕迟抬抬头:“不至于。”
朱宣这才放了心,扭过头,扯着嗓子喊起来:“水到了么!这边!跟我进去灭火!”
吕迟背对着人群往外走,听到巷中阵阵马蹄轰鸣,抬头一看,最先赶来的竟是禁军。
越王勒住马缰没说话,只是看着吕迟从火海中走出来。
秦无疾落后程旸半步,翻身下马,大步朝吕迟靠近。吕迟肩膀一顶,随手把彭子英丢下了。
身边的军卒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文弱的参军大人,不然按照吕校尉这手法,彭子英少不了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几圈。
军卒接住人,惊异地看着他:“参军,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