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承望回答:“孙将军自罪驭下无能,闭门反思已有十日。怕是还不知道殿下过来。”
程旸语气玄妙,重复道:“闭门反思。”
“罢了。就叫他反思去。”程旸下马,在诸人簇拥之下进了州府。“事急从权,繁文缛节一概免去。”
“将罪臣许满迁至别院,本王明日就要提审。”
程旸拒了接风洗尘的宴席,在州府随意走了一圈,喝盏茶的功夫就回了别院。旁人见他兴致不高,留下他们也没什么可聚的,这就各自散去了。
此番陪同越王一道来朔州的除了禁军,还有壮武将军陈宗石。
陈宗石是茅承望的故交,当初在关城共事,两人关系不错……或者说将这些雁门关将领数过一遍,很少有人跟茅承望相处不来。
只是这半年出了太多事,打过好几场大仗,今日一见,彼此境遇竟已全然不同。
陈宗石去年兵败浑河,被鹰头将军阿跋西打得丢盔卸甲,又惨遭阿什特王偷袭,没能拦住戎索人西撤至云州,两场大败仗压在肩膀上属实困顿。
而茅承望后来者居上,收复朔州一举成名,如今已经是独领军政大权的一军主将。
两位故友相见,感慨良多,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我说不上有什么功劳。也就是那时候你们都不在关城,甄大将军驻守雁门关动不得,只有我能空出手来朔州。”
茅承望顶着数月不消的黑眼圈,老实人说老实话:“你要让我自己管着朔州,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咱们十几岁就从了军,半辈子只会打仗杀人,哪有什么做父母官的本事,真有那脑子,我当初何不走科举去?”
陈宗石听笑了。
“当时我不愿受命,长史就说要送我两大臂助,一个是方清愁,一个是秦无疾。”
茅承望亲自给陈宗石倒了杯热茶,也是憋屈久了,终于遇到个不在局中的人,忍不住一股脑交代出来:“我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干,万事听长史的,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找这两人帮忙。”
换别人说这话,陈宗石未必会信,可茅承望说出这话来,陈宗石就真的信。若说茅承望除去领兵打仗和脾气好之外有什么优点,那就是相当听关大都督和崔长史的话,指东不往西。
陈宗石接过巴掌大的敞口茶盏:“秦无疾现在是郎将了?”
“若非长史叫我缓缓,我还想给他升个中郎将呢。”茅承望直起腰来了,诚挚地看着他,“你不知道这人有多好使,文治武功样样不差……还有如今这案子……”
茅承望摇摇头,低声道:“我真是看得眼花缭乱了。玩心眼……还得是他们京城出身。”
陈宗石这几个月实在郁郁,大冷天主动请缨北上朔州,堂堂壮武大将军甘愿给越王当个护卫,不是想松口气么。他探过身子,大手撑在膝盖上:“……终于听见个有意思的事,你细与我说。”
茅承望在软毯上大马金刀地坐着,正要凑过去同他细讲,门外突然有别奏传报:“将军!”
别奏脸色冻得发白:“城中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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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旸在别院安顿好,转头就叫人将秦无疾请过来说话。
越王披一身雪白的豹皮大氅,里头是玄底绣金蟠龙袄子,灯火一照犹如星斗璀璨。赵阜和纪天星平生第一回见到如此尊贵的人坐在面前,呼吸都放轻了。
程旸目视秦无疾走近,开口道:“免礼,赐座。”
而后他眼神又往秦无疾身后看了看,把赵阜和纪天星都看得紧张了,方才轻描淡写问道:“那人没跟过来?”
秦无疾没想到程旸会说这么一句,抬起眼睛:“谁?”
“没规矩的人。”
秦无疾静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