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弯腰捡起他的大氅,轻轻掸掸,伺候他都成习惯了。
吕迟看他这神情、这表现,眼神闪了闪,猛地直起身子来:“你真知道是谁啊?谁啊?你咋猜出来的?”
“不说了。”秦无疾垂着眼睛,将他的大氅挂好了,又坐到他身边去。“不过是个自作主张的年节礼物。”
吕迟愕然地愣了一会儿,口中说出一个名字来:
“方贫。”
秦无疾抬抬下巴,神情有些冷漠。
“怪不得崔闲留他。”
“这个方参军,跟崔闲是一模一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更新奥!周日见。
120 退让
◎位高权重者凉薄至此,真相如何其实不重要了。◎
吕迟蹙起眉头来:“心机真够深的。”
秦无疾说得没错, 方贫跟崔闲确实走同一个路数,讨人厌的德行很相像。
他们分明跟你是友非敌,做的也是“好事”, 可就是手段不干不净, 非得给你玩阴的, 你谢他也不是, 怨他也不是, 让人心里老大不痛快。
吕迟摸摸下巴, 回想着方贫那阴郁的苦瓜脸、又长又瘦的麻秸秆似的四肢。
这人骨头看起来脆极了,要是偷偷套麻袋揍他一顿,会不会给他揍出什么大事来?
秦无疾轻声开口,打断了吕迟的思路:“与这样的人共事, 拳脚威慑用处不大。”
吕迟咂舌, 坐在桌案上晃晃腿:“……我就想想,过过瘾头。”
秦无疾莞尔,又纵容他:“那连同我的份也一起想想吧。”
吕迟没接话,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着?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秦无疾端正地坐着, 垂着眼睛, 备起笔墨来。
“此时收手, 不如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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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 秦郎将托人送来了东西。”
录事参军宅子里,管事从外头捧着盒子进来:“……说是要给参军回礼?”
方贫公事繁忙抽不开身, 年节礼物都是管事代替他筹备的,各级同僚礼尚往来的清单也都经了管事的手。
“咱们也没给秦郎将筹备过什么的额外礼物, 这回礼来得突兀, 没个由头。”管事问道, “是不是送错了?”
“不必多问。”方贫抬起头来, “给我便是。”
管家应了声,将回礼呈上去了。
只见回礼是一只扁平书盒,四四方方的漆木盒外裹着缎子,系着红丝绦,瞧着有模有样的,可书盒里面盛放的不是书,而是一封端正的呈状。
方贫看到呈状第一眼,眼神便有了变化。
呈状是要递给茅大将军的,字字句句讲的是狴犴戍卫的失误,言辞颇为严厉,借方贫之口,指责秦无疾办事不利,要追究秦无疾与司法参军两人的失察之责。
同之前那封《谏朔州治军书》一样,这文章写得好,鞭辟入里,然而方贫面露异样,盯着的却是纸上字迹。
这分明是方贫自己的字迹。
行文落笔之熟稔几乎天衣无缝,连方贫自己一时都没能辨出真假。
方贫将呈状读了很多遍,读出文章锦绣才气,更在字里行间看出“洞悉”两个字来,锋芒无声,似有若无。
秦无疾手中的兵书都是方贫年轻时抄录的,他对方贫的字迹很熟悉方贫险些忘记了这一点。
他以字喻人,意思表达得很清楚,秦郎将对方贫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且并不大愉快。
无形压力按在肩膀上,方贫后脊梁忍不住发凉,更感到难以言喻的惋惜。
聪明绝顶不难,难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