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赵阜难得跟人说起读书的往事,瞧着挺害臊,“这是千字文吧?我还能背几句呢。”
秦无疾颇为感怀,跟着他往后背了几句。赵阜张不开嘴了,摆摆手:“露怯露怯,可背不下去,后面都忘干净了。”
“当时读得挺好,只是后来先帝起义,四处都在打仗,不安生,乡下又闹起匪乱,教书先生便趁乱跑了,十里八乡再没个读书识字的教书匠,这才慢慢把功课放下。”赵阜忍不住与他多说了几句,“长大之后就不说了,乱七八糟的,我跟石光是同乡,一起投了军,这才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秦无疾有些动容,将茼麻皮扒下来,摘摘指腹上的倒刺,低声道:“你若还想学……”
谁知赵阜却断然拒绝了。
“不学。”赵阜哈哈笑了两声,娴熟地梳理着手中的麻皮,手指头干巴巴的,看着比麻丝还糙,“认字已经了不得啦!咱是持兵戈的,学深了也没用,念经又不能将戎索人念死,你说是么?”
秦无疾顿了顿,沉默良久,方才温和道:“……也对。”
代州大都督府。
大都督南离雁门至今未归,由府中长史代理军政。
那代州长史三十上下的年纪,光面无须,坐镇军府竟不着官服,头戴青玉莲花冠,身上不伦不类地套着一身道袍,下摆又宽又长,垂在脚面上。
他目光从手中公文移开,垂目注视阶下的忻州都尉:“定襄的匪乱在都督案头上压了多久,军报现在才递上来?”
忻州都尉跪在堂下:“盗匪所占的地方叫做错肩谷,谷外道路奇狭,最窄的地方,三人并排而行都要擦着肩膀,叫谷外荒林一挡,便是神仙也难查探。忻州府兵去过好几趟,连根毛也摸不出来……伤了十来个兄弟,才终于探听来消息。”
“伤重的赐药,好生安养,叫司仓参军记好了。”代州长史将文书递到别奏手中,又看向忻州都尉深深低下的脑袋,“我只给你十日。大都督回河东之前,若再让我听到定襄有乱声,你自行将甲卸了。”
“长史……”忻州都尉口干舌燥。
“白日探听不得,便在夜中行人。”长史头也不回,“奇兵攻克的道理,还要我一个字一个字教你吗?”
忻州都尉出了一脑门子汗,抱着铁兜鍪从大都督府出来,手下副都尉跟在他身后,愁得腮帮子疼:“十日……就那指头缝大的山隙,长史这是叫咱弟兄长翅膀飞过去么?”
“他是怕匪子跑了。”忻州都尉抹了把汗,“被府兵摸清了老巢,守着这么个进出两难的地界,时间一长就是弹尽粮绝,总有聪明人知道要断尾求生,逃走了上哪儿逮去?就得在他们心焦气燥的时候杀进去,错过了机会,再想全歼就难了。”
眼看就要入秋,又到关外戎索人四处劫掠打草谷的时节,雁门关南的匪乱此时若不平,内外都是乱子。大都督正等着拿他们的人头震场面呢。
这时候出兵就是要急、要凶悍,不管招安,就是冲着杀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