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语气也很微妙:“裘郎将方才只顾着我,没帮你说媒,便不高兴了?”
吕迟看着他心烦,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秦无疾抿抿嘴,主动靠近过去,拉了他一把。
谁知光天化日的,这吕校尉好生跋扈,不愿叫他拉着,竟突然发了难,抬腿便踹了顶头上司一脚,把他寒光雪亮的铁裙甲踹出个大灰印儿来。
院门口还有卒子站岗呢。
檐下拄着长枪的卒子都看傻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截木头杆子。
秦郎将叫他踹了一脚,好似也来了脾气,脸色骤然一变,往他后脖子上狠狠掐了一把,挟着他往院里进:“……狗脾气,你跟我过来。”
吕迟心里憋着无名火,叫他按着走了几步,寻到机会反手挡开他胳膊,将他远远甩在身后,一路横冲直撞,迈着大步往屋里进。
秦无疾一路紧紧跟在他身后,直到停在他房门前,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叫他:“吕迟。”
吕迟不搭理他,将背上的雪途弓摘下来,仔细搁回弓架上。
秦无疾握着门框,牢牢盯着他的背影:“……你不能总这样。”
他声音带着隐忍,压下焦躁试图同他讲道理:“你不能总这样折磨我。”
“我怎么了?”
吕迟与他隔着一道房门,背对着他,将身上箍得紧紧的金带扣扒开,抽出蹀躞带,往地上重重一甩。
“碍着你娶媳妇儿了?”
话音未落,便被秦无疾用力扯住了手肘。
秦无疾是极其刻苦的人,锻炼体魄寒暑不息,武功长进不小。桑干河深林之外,他能在乱军从中将身负整套铁甲的吕迟拽上马背,单说力气就早已今非昔比。
他将吕迟半个身子生生掰过来,叫他侧对着自己。
秦无疾微微低着头与他对视,眼神很深,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
吕迟岂会示弱,撑着力气跟他较劲,倔驴似的,也瞪着他。
四目相对火花四射,这通常是他们打架的先兆。
“别瞪着我。”秦无疾声音有些冷淡,“我没心情同你打架。”
吕迟今日没穿甲,身上裹着薄薄的绿袄,蹀躞带连同横刀方才一并叫他摔到地上去了,当真是两手空空没什么防备。
秦无疾手指攥着他手肘骨缝,执意逼迫,将他气势压住了:“……有些话我忍在心里太久,一直找不到机会说,今日正好说清楚。”
秦无疾定定看着他,口中缓缓说出了一句吕迟很难接受的话来:“吕迟。不论是朋友还是兄弟,都没你这么当的。”
吕迟眼睛睁大了。
“你还记得么?之前埋伏朔州做谍探的时候……你叫我……你叫我摸你。”
秦无疾声音从唇缝里挤出来。
“这件事最初是我做得不对,仗着你不谙世事,一时鬼迷心窍教错了你。我知道自己行事不磊落,已经反省过千百次……但在那之后,我自问安分守常,再没有过任何逾矩的举动。”
他力气又重了几分:“可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录事司给我准备了宅院单住,我之前问你的意思,你嘴上说着随意,转头就给我冷脸。”
“今日裘郎将想给我说媒,分明是与你无干的事情,你又发了这么大的火……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想什么呢?”
秦无疾牢牢抓着他,仗着一身铁甲步步逼迫,一直把他挤进了墙根里:“……还是我会错了意?你当真想娶妻?”
“我怎么看你?”
百斤重的铁甲堵过来,吕迟一时动弹不得,扯着脖子怒喝:“我看你像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