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贫继续道:“如今寒冬渐近,马匹难行,按往年经验来看,直到明年三月都不会再有大战发生,新兵初来乍到,不参与巡防,鲜少遇敌,陈年兵器上不得战场,平日用作训练却最为合适。”
“日后一旦有了兵器轮换,这批旧兵器也不用再送回关城,直接叫朔州工匠就地锻造新兵即可。监造局手里少了一大批陈年麻烦,自然也乐意帮忙。”
他这一席话,在武将们耳朵里,活像听着算盘劈里啪啦地打。武人们心中默默道:参军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这话说来也没错。
方贫确实是极会过日子的。
最开始,他方贫方清愁不过是个清贫书生,两袖清风叮当响,抠搜到极致才能供得上自己读书,一路坚持到了乡试;之后他误入歧途,进错肩谷做了匪首,要养活那群贪得无厌的山匪流氓,更是一枚铜板掰成两半花,杀人如麻,却从没过过一天富贵自在的日子。
如今他改头换面,以参军之名来了朔州,掀开账本一看……钱是没有的,只有满天满地的大窟窿等着人去补。
手持刀枪的,不论匪还是兵,全都是败家子。
方贫认命,补着补着也就习惯了。
茅大将军作为最大的败家子之一,还是很听劝的,朝他点点头,又追问:“刀枪解决了,弓箭又如何?射箭不比舞刀枪,旧箭旧弓失了准头,射都射不出去,可不能拿来练兵使。”
其实方贫此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朔州百废待兴,匠造是个大问题,工匠和原料都缺,以后独立成军,就不可凡事仰仗雁门关,这个问题或早或晚都要解决。
孙秉护此番克扣军械,只是强行把这个问题推到了朔州人面前,不叫他们“从长计议”,逼迫他们现在就想出个办法来。
“我有个想法,却不知可不可行,将军先听来。”方贫神色郑重起来,“河东道内外多山,关城横卧勾注山脉,山上松树居多,故而常以松木制弓……不知我的想法对是不对?”
“是这个道理。”
“但这并不是定死的规矩。”
茅承望顿了顿:“怎么说?”
方贫:“朔州位居河岸平原,虽无山松,但外有桑林,沿河而生,桑木为干,苎麻为弦,同样可以制弓。”
此言一出,许多人眼睛都亮了。
茅承望更是频频点头,又提出新的问题来:“桑木制弓自然可行,但伐桑需要的人手怎么分配,还需要再做打算。”
“劳务不必关军承担。”方贫又道。
“百姓已然归乡,等口分田划分下去,农户理应开始打理田地。田地一开,朝廷的租庸调便也要跟上了。然而朔州田亩荒废多年,明后两年的收成必定不会太好,租庸调对百姓而言便是重担。顺利入伍者,当然可以兵役代赋税,但寻常农户却还是看不到出路,不如重役轻租,募集百姓砍桑集木,以木材交换减税,既解百姓一时之困,又解朔州军弓箭之难。”
“日后朔州成军,不能处处依赖雁门关支援,总要寻一条自足的路,鼓励百姓砍树伐木、培养弓箭匠人,开始或许艰难,但时间长了只会事半功倍。”
“精彩。”秦无疾方才聚精会神听着他们讨论,眉头深锁,他深知朔州现在面临的难处,故而更想不出什么可行的解法,如今听到方贫这番话,只感到豁然开朗。
他忍不住开口,“此乃两全之道。”
茅承望也早就端坐起来,同他一样激动:“参军妙法。”
方贫俯身,口中道“不敢”。
他继续道:“将军若要行此法,眼前有两件事要解决。其一,便是防止府军再度施压,粮草务必要跟上。”
方贫话音未落,抬头看向秦无疾。“秦郎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