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雪中的州城格外寂静,铁声交错都敲不出响来,马蹄铁踩在湿润的残雪之中,咯吱咯吱,声音同样沉闷不堪。
等到风一吹过,细细的雪粒扑打在人脸上,化成水珠,不一会儿就把脸颊冻得通红。
中原汉子发髻上挂了一层薄薄的雪粒,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裳,抻着脖子看看遥远的校场旗帜,很快又将肩膀缩了起来,呵出一大口热雾,在寒风中等待着队伍前进。
今日是朔州募兵的第一天,天蒙蒙亮,城南新拓的校场外便排起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旌旗处一直排到了两里地之外。
数不尽的人头顶着雪,顶着风,不必关兵组织秩序,北风足够叫人群无心闲谈,缩着头,在沉默中对抗漫长的冬寒。
直到关军拖着驴车从校场中走出来,沿着队伍缓慢逆行,车上装着十余只铜钉大桶,掀开木盖,热气轰然而出,在半空炸开温暖的雾花。
“发热水!一人一碗!”纪天星右手按着刀,“一个个领!争抢者,当街鞭刑二十!”
这些遗民从前都是奴隶,掌心老茧寸厚,捧到热水也不觉得烫,珍惜地捧在手里,五官都蒸得化了冻,小声询问:“这将军是谁?”
“不清楚。”
“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是秦郎将的属下。”
“怪不得。 ”汉子长叹一声,“……郎将今日在么?”
“当然在……他如果不在,我就不过来了。”
有人捧着水碗,在雾气中笑了笑。“我不知道什么别的官,我只知道秦郎将。”
“他是带着咱们……把家抢回来的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