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单手持缰,在颠簸中抬头远望:“听文书安排,就往东南去。”
吕迟笑容淡了,看起来不太情愿,嘀咕一声:“东南……北蛮子吃败仗好几日,南边怕是早就跑空了人。”
“也不一定。”秦无疾提醒,“昨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吕迟嘴唇动了动,不搭理他。
“茅将军与裘郎将皆待人不薄,我们不该惹事。”秦无疾只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琢磨着什么,“好好听话。”
“忒唠叨!”
吕迟双脚踩在铁镫里,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四蹄在黄沙中迈开大步驰骋,将秦无疾远远落在身后。
吕迟笑着回过头,正想奚落他两句“书呆子”,却见秦无疾面色沉静,几乎是眨眼间便追赶上来。他手腕一抖,将长缰又松出一圈,皮缰绳对折一碰,发出高亢干脆的空响。
吕迟知道他会跟上,却没想到这么快,意外地打量他两眼。
现下天气又转凉了,冬天眨眼就来,秦无疾旧伤耐不得风吹,左手重新带上了皮革手套,裸露在外的皮肤很是粗糙,手指比从前粗了不知多少,宽大的指节牢牢攥着皮缰,厚茧密布,已全然看不出书生样子。
吕迟质问:“难道又背着我去打马球了!”
秦无疾闻言不答,只是提了提嘴角,高声道:“驾!”
马蹄声如雷,竟隐隐有超过吕迟的意思。
“这俩人什么情况!”
两人身后,朱宣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声问身边几个兄弟:“前头是有什么宝贝要抢么!我跟不动了!马蹄子都要擦出火儿来了!”
从燕水口来的三人闻言大笑。
赵阜早就放弃追上他们,悠闲地跟在后面:“别看他二人关系亲近,真倔起来,是什么都要比的,打架也不知打了多少。”
朱宣惊愕:“打架?这两位好到挤在一个院子里住,就差上同一张炕了,怎还打架?”
“打得还很厉害呢。”赵阜道,“早先在燕水口,俩人庆功时多吃一口酒,都要你一拳我一拳滚到地上去,我们亲眼瞧见的……你猜他们还比过什么?”
朱宣好奇,睁着大眼睛追问他:“还比过什么?”
“比在树上倒挂!”
赵阜朗声回答。
“他们谁不服谁,硬在营房外头的树杈子上挂了一夜,怎么都不愿服软,清早起来看都不是人被蚊子咬了包,简直是蚊子包上长了两个人!”
朱宣呲着白牙大笑起来,结结实实灌了几口冷风。
纪天星闷在旁边许久,此时突然笃定道:“我不信!”
“不信去问问吕校尉。”赵阜当真没说谎,“可要赌一把?”
纪天星沉闷地看了他一眼,生硬道:“军中禁赌!”说罢便策马往前,不再与他们说话。
“嗬。”赵阜没闹明白他为何发怒,愣愣看他背影,“这脾气!”
“我早些天便发现了,这人轴气,不爱听人玩笑。”朱宣凑近赵阜,嘻嘻笑了两声,“但我也不赌,我信你!”
这样偶尔说两句闲话,一路向东南,满目旷原,半日也没见到戎索贼人的踪影。
吕迟和秦无疾行至半途,也终于分出胜负来。吕迟头一回跑马输给了秦无疾,翻身下马的时候,额头上都见汗了。
他曲指成拳,在秦无疾肩膀上抵了抵:“长进了。”
秦无疾反手握住他手腕,淡笑不语。
他握得自然,方才畅快跑了一场马,手心很热,扎扎实实烫在吕迟皮肉上。
这对于两人来说,原本算不上什么格外亲近的举动,吕迟却愣了愣,翻手将腕子从他掌心中挣出来。
秦无疾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