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东军营。
二人的别奏也姗姗来迟,数日后,终于赶来朔州报道。
赵阜、石光、路申三人一进州府就两眼放光,等到面见秦无疾与吕迟二人,看他两人校尉绿袍加身,脸上的喜色遮都遮掩不住了,三人齐齐抱拳朝两人跪拜下去:“恭喜吕校尉!秦校尉!”
吕迟身穿崭新的深绿绸缎官袍,头戴银冠,臂束皮甲,腰间系着银板银銙的蹀躞带,翘着二郎腿往堂上一坐,绿眼珠子剔透如宝石,那叫一个威风。
说来是件趣事。这厮前几日忙着在州府乱逛,自领了新官袍就没怎么穿过,今天特意穿戴整齐,剃须净面,还让朱宣给他新梳发髻,就是想着在燕水口老下属们面前炫耀炫耀。
人家朱宣是正经校尉属官,官衔叫做振威副尉,足有七品,并非侍从,也没练过给人梳头的差事,大清早叫吕迟催起来,手忙脚乱折腾半天,脑门子上都冒汗了,还是没理顺他那头乱毛。
直到秦校尉听见外面的动静,神兵天降,主动给他解了围。
秦无疾接过他手中的篦梳:“我来吧……”
朱宣如蒙大赦,往旁边躲去了。
朱宣从前在军营养过马,最怕的就是给马梳毛,西北风沙大,吹得马毛团团虬结,死解不开,他甚至因此落下心结了,觉得马鬃便是天底下最难梳的毛发。
这次攻打朔州,他抓住机会立下大功劳,拼死拼活跟着先登的旅帅一路砍杀,如今好不容易换了个高职差,不用面对梳毛的痛楚,没想到还有个吕校尉在这儿等着呢。
这头卷毛乱的……比起沙土里滚过的长鬃大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宣这是白白得了闲,眼睁睁看着秦无疾亲手伺候吕迟梳头,颇有些不安。
他凑近秦无疾的副将,跟人家纪天星紧巴巴站在一处,嘀嘀咕咕:“州府那帮子司户参军,早该派遣侍从官过来伺候的。这群文官,整天往咱秦校尉院子里跑,黑夜白天地送殷勤,该他们办的差事,反倒不挂心了!”
“是你们吕校尉不许人在他眼前伺候。”秦无疾听见他嘀咕,开口回答。他垂眼给吕迟梳着头,篦子沾沾水,不顾吕迟呲牙咧嘴,将他粗硬的长发拢顺在掌心。
“过不惯那金贵日子。”吕迟拧着眉头,抽气之余哈哈笑了两声,当作认同,“你是不知道那侍从官多腻乎,一天到晚没个正干,就眼巴巴跪在你炕边,等着给你扒裤子穿衣裳,忒吓人!就算是燕水口那七老八十的张老头,也不见有人这么伺候。我是腿折了还是胳膊断了?实在不得劲!”
……叫秦校尉亲手伺候着梳头倒得劲了?
朱宣听到这儿,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