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提目摇头,枯瘦的手臂牢牢抱紧他的腰。
身后的追兵箭矢不断,普苏达伤口又一次崩裂了,渐渐催不动马。耶提目许多年没骑过马了,他支撑着普苏达,一手帮他拽着缰绳,催促马匹奔跑:“驾!”
然而身后关军穷追不舍,距离已入五十步。
狂风之中,有箭矢擦着两人的身体飞驰而去。
耶提目吓得手抖,普苏达握着他的手腕,撑起力气抽动马鞭,胳膊却中了一箭,箭矢擦着他右臂飞过,血花迸飞。
普苏达一声闷哼,右手瞬间脱了力,痉挛着低垂下去。
耶提目又哭了,觉得自己没用到极点,眼泪叫风刮得刺痛。
“算了……算了……”
耶提目哽咽着,声音破碎在风声之中。
“你杀了我……回去领赏。你还有活路。”
普苏达摇头,箍着他的腰。
血味越来越浓。
风终于停了,面前的乌云飞沙渐渐散去,月光明澈。
万物呼啸之声绝于耳际,只剩下天地寂静,鬼神沉默。
追兵撑起手臂,遥遥盯着普苏达的脊背,箭簇对准他的后心。追兵凝神静气,觉得四周恍然亮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吁出一口气,一箭离弦。
三棱白羽箭无声穿空,正要没入普苏达后心,却见流星似的银光追至箭尖,火光电闪,铁器错动发出尖利的金鸣。两只长箭绞缠间坠落在地。
追兵朝后一看,便见百步开外有马队飒沓而来。
为首的两骑遥遥当先,其中有一位少年弓手,宽肩瘦腰,掌中攥着张漆黑角弓。
他手指正松了弦,在夜色中喝到:“谁敢先老子杀人!”
如此距离,以箭拦箭,岂是常人该有的本事?
追兵松了弓弦,瞠目结舌:“来的是什么人?”
有人认出他来,勒住缰绳高呼道:“是燕水口吕迟!”
“去年演武的骑射榜眼?”追兵遥遥盯着他的身影看,“怪不得……”
“坏了。”有人急道,“没射死!他们要进林子去了!”
说话间,秦无疾与吕迟已经到了眼前。
秦无疾越过几骑追兵,目不斜视,一刻不停。
“我乃朔州勘察校尉!逃犯要活口,尔等退后!”
追兵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见秦无疾与吕迟二人纵马入林,几乎眨眼间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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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苏达在林中策马狂奔良久,直至战马惊慌之中叫山石惊扰,高高扬起前蹄嘶鸣。
两人坠下马去。
危急关头,普苏达充作人肉垫子,将耶提目紧紧裹在怀中,护住他一身瘦骨,否则这样一跌,怕是要将脖颈都摔断了。
普苏达眼前一黑,硬是抿着嘴唇不发一语,只觉得五脏六腑乾坤颠倒,唇缝中淌出一条血渍,没入耳后。
耶提目嗅到他身上陡然浓重起来的血腥味,猛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抖着嘴唇去扶他。
他还没扶起人,便听到身后还有马蹄声噩梦般响起。
耶提目心口一空,垂下眼睛,脏兮兮的手指摸了摸普苏达的眉尾,似是下定了决心,枯瘦的右手摸到他腰侧,哆哆嗦嗦抽出一柄短刀来,他狼狈地爬起身来,双手持刀,护在普苏达身前。
他脸色苍白地盯着来处,犹如穷途末路的野兔,却见树木摇动,秦无疾与吕迟从树后显出身影。
“嗬。”吕迟居高临下看着他手执凶器,竟然笑了一声,嘲弄他似的,“出息了。”
秦无疾勒马,目光如利剑似的扫过他,而后盯向普苏达,神情冷漠:“为何要逃?”
普苏达已然强撑着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