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外面有多少人？”

“太多了……太多了，上千，上万！全城的中原奴隶都一起造了反！”斥候脸色苍白，拳头捶在胸口，“他们正在朝州府来！”

“抢了五十多把刀，几十副铠甲，让朕以为叛军意在暗杀，不足为惧……”

衣颉可汗眼中含着愤怒的火光，脖颈因愤怒而鼓涨。

“难道就是为了今夜！”

跟随在衣颉可汗身边的近臣大汗淋漓：“可汗！将军们都在城南迎敌，不能赶来，他们怕是找准了今晚造反！现在留在府中的亲兵不过几百，事态紧急……不如快出府躲躲！”

“荒谬！天下哪里有惧怕奴仆的帝王！”

衣颉可汗厉声呵斥，目光刺入近臣软弱的双眼。

“既然没有铠甲傍身，外面不过是群激愤的绵羊！怕他们作甚！”

“取我弓刀火弩！”

“杀出府去！告诉全城的族人！他们的帝王在此！”

衣颉可汗在侍从手中接过大弓，灯火幽幽，在他眼中倒映血红：“朕要让他们知道……发狂的牲畜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送去归天！”

暴动的奴隶们一路杀人，将手中锈迹斑斑的农具随手丢弃，换上强夺来的弯刀。

搜出的弓箭他们不会用，便按照教导，当即折断焚烧，不给戎索人留下反抗的武器。

州府很快传出衣颉可汗的命令，要求各部打开军械库，向城中尚存的戎索同族支援装备。

一车车桐油也被拉出了库房，想要靠弓箭将作乱的恶奴焚烧殆尽。

奴刺部的军官火急火燎赶到库房，大汗淋漓拉开沉重的军械库大门。

然而就在他回身疾呼的霎那，只见深夜中寒芒一点，无声穿空。

三角箭簇划断了他的抹额。

剔透的琥珀圆珠散落半空，打在箭簇上，发出轻盈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叮咚声，却阻止不了箭簇穿破血肉，严丝合缝嵌入坚硬的头骨之中。

军官眼神涣散，陡然倒地。

吕迟未曾松开雪途弓，抽出长箭再上弦，三箭齐发，将奴刺部军官身旁的副将逐一射杀。

“前头就是兵器甲胄！”他一脚踏在屋顶，俯瞰地面上火光滔天，蹭了蹭鼻尖上的血迹，露出烂漫而狰狞的笑容。

他用汉文高喊着：

“都抢走！一片不留！”

87 雪融

◎他背影变得很大，满满当当挤在眼中。◎

若秦无疾此时在吕迟身边, 或许会更正他又说错了词语，不是“一片不留”而是“片甲不留”。

可惜他现在不得空闲。

秦无疾正带领另一波奴隶，拦截在州府到东城门的必经之路上。

衣颉可汗若要突围, 不会往南, 往南突围虽能与垓楚汇合, 但到是后腹背受敌, 只会更难过。

此时弃城如壁虎断尾, 乃是起死回生之举, 往东城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城外有军械库补充兵甲，此后路分两条，一条路向东与阿什特王接洽，另一条路往北直奔云州, 只要暂避锋芒, 补充兵马再回朔州不迟。

果不其然，一行人在去东门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突围的可汗亲卫队。

秦无疾组织奴隶们牵起绊马索，然而对于训练有素的阿什昆骑兵而言，这些麻编的草绳作用甚微, 铜头铁骨的大宛马嘶鸣之间一跃而起, 冲断绊马索, 将数个奴隶掀翻在地, 铁蹄直捣心窝。

从未受过武功操练的奴隶们遇到如此冲击，难免开始退缩, 在踩踏之中相互绊倒，又被飞来的火箭灼烧着身体。

但凡倒下了, 就再也爬不起来。

几个时辰前还寂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