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看了他一会儿：“安心。本就打算丑时出发。”

普苏达重伤未愈还不好干活儿，吕迟和秦无疾收拾行李，他便负责在院中望风。

荧拙沉默了整整一日，他看着秦无疾和吕迟的背影，突然出声：“……我有办法让你们进州府。”

秦无疾弯着身子，将染血的长袍丢进火堆中焚烧，背对着他，无动于衷。

荧拙见他反应平淡，只得重复：“我真的有办法带你们进州府！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府中每十五日便要叫朔州的牧农送一次羊乳酪、酒水和蔬菜，入府的也有仆珀人和娑纥人！其中有个娑纥商人叫做卓邦，与我有些交情，我知道他的弱处，我能威胁他，只有我能威胁他，让他给一条进府的路子！”

吕迟听了半天，笑起来：“怎么又突然孝顺起来？”

荧拙苦笑：“寇佩老爷……术勒老爷他分明对我起了杀心。之前他留着我，是因为他无人可用，需要在朔州有个领路人。如今你们有了普苏达，我不给自己找些用处，怎么活得过今晚？”

吕迟惊讶，看看火堆旁的秦无疾，又看看荧拙，很无辜地睁着他绿汪汪的眼睛：“我还以为就我觉得你是个累赘哩！”

荧拙闻言，连苦笑都收敛了，警惕地看着吕迟，突然发觉他比秦无疾更危险。

“我是觉得杀不杀无所谓。”吕迟问秦无疾：“怎么说？”

秦无疾回过头来，背对着火光静静看向荧拙，语气很斯文，是彬彬有礼的好人：“希望这几日，你能活出自己的用途来。”

【作者有话说】

吕迟：我讨厌那个长得很傻的中原人。

普苏达：长得很傻？

普苏达：（摸摸脸）……很多人都这么说。

吕迟不太擅长应对情绪稳定的人，比如单春，比如普苏达。

于是他更讨厌人家了。

77 缠蛇

◎吕迟口干舌燥，“咕咚”咽了口唾沫。◎

秦无疾与吕迟带着荧拙与普苏达换了住处, 据说翌日戎索人便跟仆珀人打过招呼，在西北马市附近开始了搜查。

他们侥幸躲过一劫，尚且算是安全。

然而如今困居朔州, 有三重险阻, 至今无法认定中原探子是否还有流落在外的活口, 这是其一。

其二, 他们杀人闹出动静, 如今朔州层层严查, 仍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叫出城变得极为艰难；其三便是普苏达所说的风闻，据说衣颉可汗如今亲自坐镇州府，然而距离下一次州府采买还有足足半个月, 这至关重要的消息一时却无从查证。

如今摆在诸人面前的, 只有一个等字。

照吕迟的意思，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何必苦等那劳什子采买，月黑风高便摸去州府, 看看那可汗究竟在是不在。

“倘若真的在……”他手指勾着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匕首, 轻盈地绕了一圈, 挺天真地笑着。“如果带着颗可汗人头回雁门关, 卢九江那老狗，岂不是得当场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普苏达默默看他一眼。

这昧勒当真古怪, 脾气不好便罢，青天白日还说起梦话来了。

秦无疾皱起眉头：“胡说什么。就算要入州府查探, 也不能闹出人命来, 你当那是什么地方？”

“那就干等着……”吕迟盘膝起来, 仗着没事情做, 继续胡说八道，“等到什么时候去？等到在朔州成家娶媳妇儿么？”

秦无疾这些天情绪一直不高，他这句话过后，脸色更不好看：“安静一会儿。”

吕迟“嗤”一声不说话了，一骨碌往草席子上躺，额头距离秦无疾曲起的膝盖不到几寸。

秦无疾自然而然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