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自摸索去墙角,掌心贴着土地,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双脚抵墙,赫然间天地倒转。
这是吕迟教给他的锻炼力气的法子,也曾是施加惩戒的手段。
那时候吕迟还是队正。入了夜,他经常坐在炕沿儿上,盯着秦无疾苦苦倒立,他自己悠闲地晃悠着腿。每当秦无疾想要卸力,他就将小石子打在他身上,哪儿疼就打哪儿,直到秦无疾受不得疼,咬着牙汗流浃背地继续坚持。
直到现在,秦无疾现在能够保持平衡了,就算吕迟不在面前盯着,身上的力气也足够支撑很久。
或许就足够撑到他精疲力尽,不再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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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吕迟和秦无疾的住处仅有百米之隔,吕迟晚上得了空便会来找他识字,油灯一点就是半宿。
倘若识字识得太晚,他便懒得回屋,凑活着在秦无疾炕上睡,两个少年军官抵足而眠,等翌日清晨一道起床,各自去做各自的差事。
但如今燕水口闹虱子病,指不定就要相互传染,卢九江亲自下令不许军卒串舍混住,旅帅也不得抗命,吕迟便好些日子没来借宿,识字课也免了。
秦无疾知道他今夜不会来,于是自顾自发着疯,倒撑在墙角里,叫欲望和自尊折磨着,做着无用的苦修,直到月上梢头,精疲力尽,爬上炕倒头就睡。
谁知吕迟是个害人精,在梦里也不放过他。
秦无疾多好的脾气也顶不住了。
他几乎对吕迟生起气来,更恨自己在梦中成了一个极致粗鲁的暴徒。他梦到自己粗暴地拽着吕迟乌黑的、卷曲的头发,一圈一圈、缠在自己手心里,又强迫吕迟高高扬起头。
梦里的吕迟不大高兴,却又不反抗,不甘不愿地叫他掌控着。
闷热潮湿的梦里,吕迟眼睛眯起来,像蓄着两潭波光粼粼的湖水,饱满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秦无疾怔怔看着他,又痴迷,又恐惧,又悲痛,又愤怒。
“你总是弄得我痒痒。”吕迟不大高兴地说话,却又不躲闪。
秦无疾生硬地掌控着他,又像被他掌控着,于是更用力,手指都在发抖。但吕迟仍旧不知痛,他伸出手抚摸秦无疾的手臂,抬着腰,顺着他手臂往上攀援,往他怀里靠。吕迟想抱住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