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朔打断他未尽之语:“天子康健,不必多言。”
崔闲停下话头,只是重复一遍:“难怪太子对越王忌惮。”
“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关朔低头咳嗽了两声,“叫徐濯把今日的药煎了。”
崔闲低头称是。
“还有。”关朔抬头道,“监军已至,按计划派人去朔州。越王若想参与,便差使几个禁军,随使队一道出关去。他如今替天子监军,面子还是要给。”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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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旸在雁门关呆了几日,始终记挂着阿什特歇历的处置,时时问询与戎索谈判的进程。关朔军务繁忙,接连见了他几日便没了兴致,干脆丢给长史崔闲,命他将手上的事情清一清,专门应付越王。
程旸有心探查雁门关虚实,叫崔闲盯着反倒不好明说,只得找出个借口:“两年前秦无疾流来了雁门关,长史可有印象?”
“自然有。”
“本王与他也算故交,既然身至边关,不如见来叙旧。”
崔闲笼着袖子弯下腰:“秦无疾戴罪充军,留于隘口,并未入关城。请越王稍待半日,这便传他入都督府。”
“不必。”程旸覆手而立,“难得机会,本王亲自去隘口转转。”
“越王千金之躯,恐难以踏足。”
程旸顿住脚步:“长史何意?”
“秦无疾如今乃是燕水口征马押官,长居马厩驴棚之侧。”崔闲笑道,“越王若不介意,闲自无甚意见。”
程旸倍感意外,他分明记得秦无疾此人极爱洁净,忍不得半分污秽:“竟有此事……那本王更要去见见。”
“闲与王爷同往。”
“长史公务繁忙,不必麻烦,有个侍从引路即可,本王有余柏跟着,自然不会有事。”
“好。”崔闲并不纠缠,“柴青,好生带路。”
柴青从崔闲身后走出来,余光从程旸身侧的禁军郎将余柏身上掠过,而后朝越王躬身行礼:“代州长史别奏柴青,拜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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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旸带着余柏、柴青等数十位武将一同西去燕水口。
诸人出了代州,纵穿关城,踏上长城马道。
程旸深吸几口气。
勾注山脊上的长风将他的斗篷吹得猎猎,他眺望着南北的峻岭与荒原,感到京城未曾体会过的辽阔,于是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关元成铁壁捍防之所在。”
柴青听他如此赞叹,马骑得也利索,对这初来乍到的年轻亲王倒没什么恶感。
越王观景沉醉,待一行人抵达燕水口已至黄昏。
当日燕水口诸队练习马阵,秦无疾一早便整点战马送到校场,顺便同关军们一起训练骑射。
雁门关军和寻常地方府兵不同,为抗草原之敌,从来是骑步混编,只要是披甲上阵的队卒,不论骑步都得学习骑术。就连龙虎营那样的重甲步军,扛盾之余也得学会了骑马才行。
谢元宝同几个群头站在校场外看守着备用马匹,一整天都得清闲。
他遥遥看向校场中大汗淋漓的秦无疾,其实不大明白他为何这么拼命。他都做了堂堂征马押官,又不必像吕帅他们上战场搏命,还这样刻苦做什么?
待下午申时末,训练已了,谢元宝以为他能歇一歇,谁知又被几个精力旺盛的关兵留下来打马球。
谢元宝只听着,都替他们累得慌。
勾注山上一穷二白,最值钱的是庄稼地,放眼望去没什么可玩的,关兵们最常见的娱乐项目有三:角抵、拔河、打马球。
秦无疾早前在京城时,对马球素无好感,只觉得玩物丧志。如今境遇不同,想法方才有所变化,只看到其中的骑术与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