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天海山?纵那朔州大帅吕怀南仍在世,怕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只是宴席上宾客兴致正酣,说这些话没人爱听。
洛阳康家的九公子康珣,唯爱饮酒玩乐,对军务政事一概不感兴趣,坐在程昳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挥斥方遒,突然想起件事来。
康珣朝安静喝酒的主家问道:“早两年……相国府那书呆子是不是流去了西北?是你们方才所说的雁门关么?”
程昳波澜不惊地饮着酒,闻言抬眼看他:“席珍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偶然想到了。”康珣回答,隐隐回忆起秦无疾那张俊秀又古板的面孔。
“在京城的时候,那姓秦的成日板着张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同个娇娘子。如今出京许久,生死无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不知是不是被西北的沙子埋了去……”
程昳示意侍女添酒,淡然道:“秦无疾此人,早年叫父辈护得周全,天真固执,却也算坚韧,有松筠之节。若他还活着,不一定过得不好。”
康珣不置可否,也就是随口一问。
他这闲闲散散的人物,小时候没少叫长辈耳提面命,叫他将隔壁相国府那书呆子看做榜样,听长辈说他这好那好……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于是素来对秦无疾没好感。
直到秦甘棣晚节不保,相国府一朝倾覆,康家再没人提这事儿,康珣才终于得了清净,且两腿儿一蹬,更加不思进取起来。
秦无疾这事儿算是给他点化了:功课学得再好,也比不得投个好胎。自己努不努力不重要,关键在父兄如何努力。
正如这秦家。到头来秦甘棣指望不上,那秦无疾才子的名头再响,也保不得自己一世富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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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珣还是说窄了。
如今秦无疾何止没有富贵,他连空闲都少有,正忙着养马、养驴、养骡子……
在雁门关,养马是门顶顶复杂的学问。
马厩驴棚摆在面前,想糊弄事儿自然也使得,效仿前人随便管管,也出不得什么大错。
可若是下定决心钻研,便能看出管理牲畜,与各项庶务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窥一斑而见全豹,非得花费功夫琢磨方能研究透彻。
知其然很容易,难的是知其所以然。
正巧,秦无疾此生最不欠缺的,便是钻研的耐性。
除了钻研这门新鲜学问,他还得精进骑术,锻炼体魄,继续研读兵法……甚至任劳任怨帮吕帅缝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