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阿什特莫曼了解中原,知道打出“和谈”的名头,关朔不敢轻易伤他性命。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对于关朔来说,这歇历小王最大的作用,就是吓唬大齐皇帝。

关朔亲笔写了奏疏,快马加鞭送去长安。奏疏里充满了春秋笔法,写阿什特部重兵压境,盘踞朔云,而关军有阿什特王的幼子在手,方才延缓大战,叫他们改称和谈。

此乃僵持之时,一举不慎便要燃起战火,关朔领天子命戍守边关,不敢善专,这戎索小王放与不放,唯请天子命。

这份添油加醋的奏疏送到京城,活活将烫手山芋丢到了三千里外,登时将京城文武百官烫得一哆嗦。

朝堂之上嘈杂声起。有人笃信这所谓“和谈”,认为天子应尽快派遣使者北上雁门关,放归小王,重修两国旧好,也有人觉得前者脑子被驴踢了,该找个大夫治治这轻信于敌的疯病。

佯装和谈,突然进犯,这是戎索人几代祖传的伎俩,到现在还敢信呢?尽早屯兵才是大事!

不论他关朔为何在奏疏中突然示弱,这听话的口吻听着多别扭,至少有件事是确凿无疑的阿什特部来者非善,西北边关风雨欲来。

半年以来龙体转安的程审,眼见着又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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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皇帝程审年近半百,膝下共有六子。

三皇子程昳今年满二十周岁,两个月前刚刚册封端王,半个月前方才移居宫外,入主新府。

他乃卫淑妃的独子,生得俊美异常,皮肤白如玉雪,眉下天生一颗血红小痣,笑意婉转,举止有魏晋之风。

贵族子多偏爱风雅之人。程昳未曾封王之时,在京中便颇有人望,善言谈,广交友,来往的大都是世家子弟。如今他开了新府,同他两位兄长一样,数日宴席不停,出入门庭的公子哥儿数不胜数。

今日端王府又是设宴,廊下珍馐满席。

觥筹交错之间,有人谈论起西北雁门关。

“陛下最近龙体康健,正筹备着兴建昊天宫,日子过得好好的,又叫关朔这一纸奏疏搅了兴致。听闻好些大臣上奏,叫陛下停修宫观,筹备兵马粮草往西北送。”

“不是说和谈么?怎么又要打?”

“他们当兵的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有话都往严重里说,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打起来。卢家守着幽州,不也整天哭穷,卢贵妃再哭几嗓子,陛下什么没给过?这好几年过去了,也没见东北羽狄有什么动静。”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程昳说话了:“西北不同于东北。”

端王男生女相,是个姿容上佳的美人,款款而谈如春风拂面:“东北尚有五关天障,羽狄亦还称臣,缴纳岁贡,然而戎索自前朝便称汗国,霸占天海山下的朔云二州,唯留雁门独支西北,乃是大齐咽喉所在,是该多加防范。”

“三殿下就是人好,耳根子软,不懂那群武将的私心。国库又不是无底洞,如何承得住他们没日没夜地掏。他关朔驻守雁门关七八年,说是防御天障,固守国门,可光顾着防备有什么出息?有本事将天海山打回来,解了陛下大患,我看朝廷还敢扣他军粮……”

此言一出,席中人接连笑起来,拍手称是。

程昳闻言,低头饮酒,没与他们争辩。

朝廷是没什么钱,可战争进退,又岂是一碰嘴皮子的事。

天海山易守难攻,若非早年间哀帝拱手相让,戎索轻易翻不过山,更打不到朔云两州。割让容易,便是叫收复难上加难。

早年中原内战打空了基底,大齐推翻北周赢得天下,看似风光,可回头一看,生民寥落,天下粮仓都空了,到如今方才算是喘过一口气来。

关朔勒紧裤腰带实边屯兵,能守住防线已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