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阜咂咂嘴：“要是卢九江之后找咱麻烦？”

秦无疾回答：“张医官年迈，讨药自然不必他去，既然是我的主意，便该我替他走这一趟。卢九江事后就算有怨，也会先冲着我来。”

赵阜叫他说傻了：“你这话说的，让我们看着你在火上烤？”

“我在他身边待了半年，此人气量狭窄，却也谨慎聪明。王郎将提拔他做校尉，叫他驻守城隘，所求便是这份谨慎。”

秦无疾自嘲似的。“他不敢真的动我。如今皮肉之苦也受过，顶多发现拉拢不动，日后疏远罢了。”

赵阜在录事司也有认识的小吏，大抵听说了秦无疾的身世，自知不该多问，于是回头看吕迟。

“吕帅，你说，我们听你的。”

吕迟沉默良久，嘟囔一句：“说活人比死人难搞多了。”

石光悚然：“吕帅……谋害主官可使不得！”

“放你娘的屁！”吕迟怒瞪他一眼，而后看向秦无疾：“……你屁股蛋子都叫人打开花了，还能骑马？关城我去行不行？”

秦无疾摇头：“别奏有通传之责，但旅帅不得擅离驻地，你这是往校尉府递刀子。”

吕迟憋得难受，抱着伤口不说话。

秦无疾静静端详他，沉默中看得仔细。

“……去吧。”吕迟良久后才开口，垂着眼睛没看他，“孙哈蟆，把你那腚垫借他使使。”

“好嘞。”孙七明闻言起身，跟秦无疾一块往院外走，边走边低声炫耀，“我跟你说，我媳妇儿给缝的垫子，里头满满当当衬着木棉，那叫一个软和……”

看他俩人背影渐远，赵阜抿抿嘴，低声感慨道：“这小子……跟咱们真不是一样的人。”

那是。

谁被打了腚转头就要骑马，光凭这条就算作难得的好汉。

路申与石光都点头，颇有同感。只有吕迟无甚反应，垂着眼睛兀自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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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子再软，也会碰到伤口。

秦无疾领了通行令牌，翻身上鞍，额头上立马渗出一层细汗，未出隘口，汗水已然顺着脸颊不停流。

然而叫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出一里，便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为首的人道士装扮，玄冠青褐，臂中托着白玉浮尘，单手持缰，衣袖翻飞犹如世外仙人。

此人的到来实在出乎意料，秦无疾愕然，翻身下马：“长史？”

崔闲崔樵人勒马停步，俯视他：“秦别奏。好巧。”

“身上有伤还着急出门？”他端详秦无疾神色，“啊呀……”

他突然间微笑起来，一猜一个准：“难不成是在等我么？”

崔闲素来行思诡谲，这趟来燕水口，竟然是专门来接阿什特歇历的。

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没人知道。

崔闲突然来访，并未提前知会，登时在校尉府引起一阵震动。

卢九江还没顾得迎接，便听说崔闲此番为人质而来，未入校尉府，直接被秦无疾领去了草药庐。

卢九江觉出不对：“这二人在哪里碰上的？”

“在隘口外碰上的。”

卢九江心思猛烈翻滚，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等他赶到之时，都督府的人马皆候在院中，吕迟也领着麾下在院子里候着。

他抬眼见到卢九江，敷衍地行了行礼，卢九江则越过他往前，视若无睹。

俩人都耷拉着脸，竟是装都不乐意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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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药庐清空了人，只留下崔闲、张奉玉与昏迷不醒的歇历小王。

张医官仍在施针：“长史哪儿听来的消息，来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