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遗怜在听到这个回答的那一刻,嘴角就不受控制往下弯。原来,这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啊。
她不无得意地想。
年关将近,各府上陆陆续续都开始忙了起来。起初,贺翊以为姜兰则这几天扯故不见她是因为琐事缠身,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刘姨娘病了,她要留在家中侍疾,这才不便出来。
她们两个认识也有三四年了,一直走得很近,尤其近两年,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兰则从跟元暮江、冯琦的亲事告吹,后头黄昔玉母亲廖夫人帮她牵线那一位郎君更是连面都没见上就闹了个镜破钗分。姜家门户本来就矮,这么几下里一折腾,兰则议亲,就越发地艰难。
刘锦素为了这事儿,当面背面,没少骂兰则。上一句才说她眼高于顶,下一句跟着就是怪她不懂将就。日子一长,提亲的人更少,就连孙惠安都跟着犯嘀咕,怎么兰则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就是等不到贵婿上门呢?
又怀疑是兰则命中带煞,今年六月花大价钱,从国寺里请了师傅出来讲经,害得兰则数九寒天还要跪在冰地里念经。业障去没去干净不知道,兰则反正是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就落下个畏寒的毛病,夏日里也用不得冰。
兰则因为婚嫁之事吃尽了苦头,看尽了白眼。就这,京里还有人笑她不安分,一门心思只想着攀高枝,现在嫁不出去都是报应。
听惯了家里家外许多人的闲话,慢慢的,兰则的话却越来越少。她原来最是明媚不过的,现在也就是当着贺翊还有个笑模样,其余大多数时候,她都木木的,看起来毫无生气。
婚嫁的烦恼,贺小郡主当然是没有的。只不过,她历来也是京中数一数二不服管教的野丫头,故而庆阳郡主跟宣平侯也没少在她跟前引荐徐家少爷、张家公子……
她烦不胜烦,又因为同兰则交好,见她因为婚事一蹶不振,今年腊月初便想出话来哄她说,她们两个就此约好,一辈子不嫁人。
她说,她会永远陪着姜兰则。比所谓的丈夫儿女更加忠心。
兰则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笑。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又闷闷哭了一会儿,她才泪眼朦胧望向贺翊,警告她不许骗自己。
十多岁的小姑娘,知道什么是情感欺诈呢。她们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是凭着本能去摸索爱恨背后的真相。
在最糊涂的年纪,贺翊对姜兰则许下了最诚挚的誓言。她说嫁人有什么好的,干脆她们都不要嫁好了。她说她可是名满天下的长乐郡主,以后谁再敢欺负兰则,她就会动用所有关系替她讨回公道。
信口许诺的时候,大概听话人和说话人都怀着满腔的赤诚,等到时过境迁了,就很难讲现实会变成怎样的物是人非。
除夕以前,贺翊又派人往姜家送了很多帖子,想借各种由头约兰则出来。然而她却一直咬口说家中事忙,抽不开身。
姜家的事,公主府的下人们向来留心,刘姨娘早几天就听人说能吃能睡,病好得差不多了。作甚么姜兰则还要拿她母亲说事,迟迟不肯相见,贺翊闷在家里,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实在没法子了,就又派贴身丫鬟去姜家打探,这回出人意料地弄了个水落石出。
“我的小郡主嗳,搞半天就您一个劲儿地犯傻!还觉得姜四姑娘是生了病,还叫奴婢们过去探望,人家明明好着呢!听说婚事也定下了,夫家比寿山伯爵府还要风光,他们家孙夫人这几日逢人便说,逢人便说,脸都笑烂了!”
“好好的,她嫁人干什么呀?”贺翊犹自不信,几步跑到书案前,坐下就开始写信,一面写一面还不忘吩咐小丫头再跑一趟姜家,“你拿我的手札给姜兰则看,告诉她,如果再不见我,我就亲自杀到她们家去,把她的亲事搅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