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是肯定生疏了的,况家的家境,终不过小富即安,在这样的人家做媳妇,虽说吃穿不愁,却也没办法大富大贵。况遗怜就不同了,说是嫁个老不死的病秧子,吃了苦受了罪,可人家再怎么也是活在富贵人家。
从给见面礼就能看出来,做姑姑的出手豪气,送瑞哥儿的笔墨纸砚是京城荣宝斋的,真正达官贵人用的东西。琬姐儿那身披风更不用说了,穿在身上莹莹生光,别提多好看了。
对比起来,公公晚上让婆婆送给元家小少爷那块儿飘花碎玉,小巫见大巫的,多寒酸呀。
小姑子的嫁妆,做嫂子的,务必要背得滚瓜烂熟,以备将来跟丈夫吵嘴,绝对用的到。陈珞知道这些好东西都是况遗怜这些年在汴京攒下,割爱给她两个孩子的。说不感动太假,但更多还是艳羡,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谁找男人不是想穿金戴银,过好日子呢?
陈珞心思重却实诚,也不怕惹人笑话,开口就是:“我给暮江的东西可没这么好,二妹妹不许嫌弃。”
虽是酸话,却说得敞亮,遗怜听了就笑。一家人的温情,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琬姐儿围上披风就不肯脱,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裳,在炕上比比划划的,差点一脚踩到遗怜的手。陈珞不许她人来疯,抓了胳膊就要打屁股:“等明儿你姑妈走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琬姐儿一听说走,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遗怜:“姑妈回来了,还要走吗?姑妈在有漂亮衣服穿,我不要姑妈走!”说完,她就钻进遗怜怀里,不肯出来。
陈珞硬把孩子揪出来,放到炕的最里边,她自己则挨着遗怜躺下。这时候,才想起来念遗怜受了苦:“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出了门子,吃过饱饭吗你?”
遗怜听着这些细碎的唠叨,也觉得熨帖。家里的一切都令她感觉熟悉、亲切,唯一需要操心的地方,就是元暮江。他毕竟是远道而来,身上还带着病,家里对他又不冷不热的……真是麻烦。
“嫂嫂……”她压低声音唤陈珞。
陈珞有些昏昏欲睡了,答得漫不经心:“嗯?”
“暮江那边,还要你帮我多照看。那孩子不太聪明,我总怕他出事。”
“我尽量吧。”陈珞不情不愿说,“你没看今天婆母那脸色,明摆着瞧不上元家那小子,明面上,我也不能跟她拧着来。你也是,好好的,把他弄回来干嘛?二妹妹,我说句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遗怜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陈珞看看床脚的琬姐儿,确定这丫头睡了才说:“你已经是决心再嫁的人了,跟先头那家,最好还是要撇干净些,无谓为这些小事得罪妹夫。你这样不明不白带着个继子回门,你知道坊间多少人传你们的闲话吗?知道的,说你仁至义尽,不知道的,连私通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言尽于此,妹妹你是明白人,许多事,需得掂量着办。”
不要得罪霍引渔,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可笑呢?
可转念一想,陈珞说的也没错,从一开始,就不该带元暮江上路,这是肯定的。不光外头人风言风语,还有元暮江本人的心意,这样子藕断丝连,不就等于况遗怜以身入局诱着他放不下,引着他生孽情吗?
她不会嫁他,至少暂时不会,因此,有些话,她必须同他再说清楚点。
她不能误了自己,再误了他。
遗怜拿定主意,决心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元暮江约出去好生谈一谈。汝州不比汴京繁华,谣言发酵的速度也没那么快,也算是个解决隐秘情事的好地方吧。
事已至此,只能这么聊以自慰了。
另外一头,元暮江也睡不着,他是纯正的锦绣堆儿里长大的人,乡下地方,他待不惯。心里的确也存了事儿,况遗怜这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