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4)

“怎么总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韦月娥伸手去拉床边那个气鼓鼓的人,“前儿你不还说我是副皇帝?做皇帝的不就这样,宵衣旰食,夙夜为公……”

杨仙芝趴在她软绵绵的胸膛上,不知怎么,落下泪来:“一天不做皇帝也不行?你的瘾就那么大?副皇帝的而已,比人家多少正的还勤快,至于吗?”

韦太后口里没好说,正因为是副的,才更要勤政爱民、更要励精图治,不然等正的长大了,副的就真的只有靠边站的份儿。杨仙芝伤伤心心地哭,韦月娥心里也有难以言说的苦闷。她的苦水,她不敢全倒出来,怕吓着杨仙芝,只能拐着弯儿问她:“你别着急,总有一天,他们会把我拉下马去的。到时候,我天天陪你,好不好?”

倒台、夺权、逼宫、让位……一定会有这样一天的,权力更迭是天命所趋,岁月必定无情地将韦太后催老,而官家,却比她年轻太多太多。

许多时候,令人恐惧的往往不是消亡本身,而是等待消亡的过程。

杨仙芝一哭就鼻头泛红这个毛病,还跟年轻时一模一样,韦月娥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忽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进来的时候,好像看你在读信?”

“什么信?”杨太妃理清思绪,快速回想,“哪有什么信?那是黄家丫头托人递的拜帖,就是前些日子,你说许给冯家那个姑娘,寿山伯的幺女。”

“冯家,不成器。冯孟淮那个小儿子,更不怎么样,纯是命好,横来竖去的,总让他摊上好媳妇。就这样,他爹妈还在那不知好歹装相,草鸡头上插凤毛,什么人呐。”

杨太妃也是这个意思:“等着看吧,黄家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也是想学贺家,吵着要退婚呢。那丫头的帖子我倒没细看,一则事情都定下了,二则我一把老骨头,年轻人那些情情爱爱,我看着就泛酸。您瞧,我这牙都松动了。”

说着,她还张开嘴,让韦太后看最里面那几颗牙。小宫女懂事地捧了银烛过来,韦月娥仔细瞧了瞧,还真露出几分心疼:“改明儿叫底下人重新种两颗,都蛀没了,我就佩服你的忍性,这样也不喊疼?”

数落完杨太妃还不够,奴才们也得跟着挨一顿骂:“太妃身上不好,我疏忽,你们跟着不上心,都是怎么当差的!”

语气生硬,这是发怒的前兆,宫女们先跪下去,宦官们紧随其后,稀稀拉拉,一地的人,都没处下脚了。

杨仙芝先没忍住笑:“原是我自己贪嘴,糖食吃得多,这才坏了牙。芳姑姑每每劝我,是我自己不听她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追究奴才们的罪责。大不了,我日后少吃些糖,精心养养,几天就好了。”

多少年了,一直是这么个皮实性子,讨人爱,韦太后自己也打心眼里喜欢,就不好再生气发火。亲手给杨太妃涂了止疼的膏药在脸颊,又担心没有效力,想传太医,又被她笑嘻嘻打断:“依我看,黄家这事儿,就怎么着吧,别改了。黄启平还是要比贺君山好拿捏些,至于身份高低,真到了号令不从那天,都一个样儿。”

韦太后眼神示意她少说话,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不好上药,她自己把话接过去,说:“我看也是。按说,我这屁沟后头也跟了不少人,可总还是感觉无人可用。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秋闱才刚结束多久,您就嚷嚷无人可用,一国之臣,少说也有数万人,就找不到一个忠心耿耿的?”

韦月娥无奈笑道:“开科取士,那是给官家选心腹挑体己,干我什么事?近来朝上动作频频,我瞧着,他们这是耐不住性子,要把我从垂帘听政的位子上挪开了。要说卸磨杀驴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是他们读书人使得溜。天天还在我面前嚷嚷什么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快别把我笑死了。”

药涂在腮上,凉悠悠的,就是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