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本人的感观,也不算很差,因为她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尤其男人。早在她决定嫁给霍引渔之前,她对他的了解,就远比他以为的要深。
当一个女人立志要将婚姻视作谋生的手段,那她对于丈夫人选的标准,就会出人意表的低。这也是为什么,霍引渔骨子里不算一个很光风霁月的人,遗怜还愿意同他往来。
换言之,嫁给他总比嫁给另外的正人君子更加划算。
只可惜,现在计算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遗怜回到清平居,在榻上躺了会儿,一天的疲惫减轻不少。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没有了,随便霍引渔怎样想她,嫁不嫁娶不娶,无所谓了。
元暮江直到深夜才被冯家的下人抬回来,喝得烂醉,想也知道是跟冯琦那个臭小子鬼混去了。继母这个活儿,真是不好干,家里家外,一刻也不得歇。
遗怜气得想把元振文翻出来鞭尸,对冯家那几个小厮也没好气,仔细盘问后,听说元暮江这个混蛋没跑去烟花之地才放了些心,又命秋白抠抠搜搜掷点银子出来,把冯家的人打发了事。
节日里,大伙儿都松快,云松、蕉叶不在跟前,清平居其他下人也都回家吃团圆饭了。秋白也就是家不在这边,不然遗怜高低也是要放她一日假的。
两个女人,根本抬不动一个醉鬼,尤其元暮江还那么魁梧轩昂。秋白抬着半边胳膊,整张脸都在用力:“太太,太太,您也使点劲呀!”
遗怜哪有劲儿可使?她一天的力气都用来跟霍引渔打嘴仗了,哪还有劲儿抬人。既然弄不动,索性两手一摊,不弄了:“就让他在这儿吧,初秋夜里冷不着冻不着,没事的。”
“在椅子上怎么行啊?好歹往榻上挪一挪呀,不然夜间摔个倒栽葱,出了事怎么办?”秋白还在奋力往上抬。
遗怜却早松开手,站到一边看戏去了:“你管他呢,一个没心肝的混人,你对他再好,又不领情的。我又不是那南天门的灯笼,管它照不照得高?”
说着,她真就拍拍屁股,走了。
秋白一个人也没办法,站在原地,假意为难一番,又对着个醉汉,说了两句得罪得罪,也跟着遗怜回房睡下。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这几天夜里,就不似先前那般燥热。遗怜拥着秋被,翻来覆去,始终是睡不着。她对着外间喊了两声,发现秋白早睡熟了,就自己蹑手蹑脚爬起来,穿好衣裳,到院子里看月亮。
清平居也有高一点的楼阁,左不过夜阑风静,难得有这样安宁的时刻,临轩玩月,未必不是一种风雅。遗怜慢悠悠爬上高处,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灯烛华灿,夜市骈阗。是啊,今天可是月圆之夜,一般人家都要结饰台榭,欢饮达旦的。
只有像她还有元暮江这种没什么亲人在身边的可怜人,才会孤零零摇闻笙竿,耐心忍受团圆时刻的落寞与失意。
遗怜倚着廊柱站定,双手环抱着看天边那一轮圆月。她不算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奈何这种灯火可亲的时刻实在太过于温情脉脉,令她不自觉地回想起幼年被父母悉心呵护的场景。
她应当还算是一个受宠爱长大的姑娘,父亲没有纳妾,只有她和大哥两个孩子,母亲的性子虽说不上有多宽广,但绝不至于小气。儿时的一切,跟后来的种种,当然两模两样。有时候,况遗怜自己也不大想得通,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的父母,最后却把她逼得上吊跳井。
就因为她嫁不出去?就因为她嫁不出去?
未免太荒唐了。
这些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总归有一阵迟钝的牵痛。遗怜抬手擦了擦眼角,元暮江的声音就在这时传来:“怎么,霍引渔那个吝啬鬼,节庆里也不带你出去登高望月吗?用得着自己躲在这儿偷偷看?”
遗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