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翻飞,春泥四溅,偶然间猝不及防,甚至会弄得发尾眉梢都不干净。往日遗怜总嫌弃个不住,那天她却只是自己掏出手帕子来揩拭了,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
她的骑术,不比男人差,在女孩儿眼里更算得上高超。节庆里出门游玩的人多,见一位年轻女子快意纵马,都觉眼前一亮,有几个初学骑马的年轻姑娘还特意派了丫鬟过来请教。
一开始,遗怜只在马背上教那三位富家小姐,后来见她们实在是生疏,便翻身下马,手把手地教她们直接跨坐上马,不要侧身骑。
那几个女孩儿看穿着打扮都像是有些来历,把规矩教养看得比甚么都重,听了遗怜的话,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纷纷道:“这样不好吧?给人瞧见了,要笑话的。”
未出阁的女儿家,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男女有别”四个字,就连骑个马,也要推三阻四,生怕被人说举止轻浮,将来没有好人家求娶。
小姑娘们一脸为难,遗怜却混不当一回事。况家说白了还是行商起家,商人重利,不会随时把繁文缛节挂在嘴边。况遗怜在元家这几年,外人看着是大家闺秀温婉贤淑,其实都是装相。她要是真的循规蹈矩,就会心甘情愿地守着元暮江到老到死,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盘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了。
遗怜歪过头去,刚想开口说话,左边虚笼着的发髻先散垂下来。她今天的头发挽得太高了,出门跟夫人们赏花吃茶还行,却禁不起骑马颠簸,老早就有一点摇摇欲坠。能挨到这会子,已是十分不易。
她又不知从哪摸了一只银簪出来重新把头发挽上,这才腾出空来吓那几个小姑娘:“你们不听我的话,一会儿摔坏了胳膊腿儿,我可不管。”
那几个官家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听话,由仆妇们扶着,稳稳当当地跨骑在马上。过后,遗怜又挨个教了她们如何执鞭,如何用腿夹马腹,如何使用马蹬……
她教得认真,那几个女孩儿也听得眼睛都不眨。一切完毕,领头的那个女孩儿还客气道:“敢问姐姐尊姓大名?改日我们姐妹才好登门致谢……”
这种话,不过就是闺阁相交的套话,况遗怜当然已经不能算是闺阁女儿了,她是有夫之妇,将来或许还会是再嫁之身。她跟面前这几个容貌昳丽、前途光明的年轻姑娘,在外人眼里,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就连遗怜自己,也不知道该用甚样的身份跟这群又年轻又明媚的少女相处。默了片刻,她还是这样介绍自己:“我姓况,况遗怜,从汝州嫁过来的。”
汝州况家显然不在这几个十二三岁女孩子的认知范围内,她们越发好奇地盯着遗怜看。
过后,还是只有看起来年龄稍大一点那个女孩儿亲热地喊了一声:“况姐姐好。我姓贺,单名一个珝字,家住城东,余下两位妹妹,一位姓秦,一位姓唐。”
如果况遗怜再多一点见识的话,在听到城东贺家的名号时,她就应该反应过来,面前这位锦衣女孩儿是哪位。只可惜,不论是元家还是况家,都不太有结交高门大户的机缘,对于真正的王孙贵女,况遗怜是没机会见到,见到了也说不上话的。
开玩笑,宣平侯和庆阳郡主的女儿,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一般人上哪认识?
贺珝那头还在眼巴巴等遗怜回礼,凭她的身份,向来只给宫里的人行礼,今天也是受恩于人,才会刻意放低身段。谁知那个姓况的年轻媳妇却有点呆头呆脑,不过笑着点两下头,就预备一走了之,竟是连个正经万福也不道。
能在侯府里伺候的丫鬟,多少都会看一点眼色,眼瞧着贺小郡主被人轻慢了,她们赶忙伸出手去拦遗怜。
丫头们气势汹汹的,倒弄得好像是贺珝在仗势欺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解释道:“况姐姐的头发有些乱了,我带了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