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爷如今,念书辛苦。听蕉叶说,他三更天也不歇,就捧着书背。我想着,这回要真是中了,也是难得一件大喜事!吃两碗水饭算什么!只要五少爷争气,我就煮个十碗八碗给他吃,又有什么值当?”
三房的苦,是上下都过得苦。主子们在外头备受欺凌,丫头婆子们在府里惯看白眼,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都盼着扬眉吐气。元暮江这些日子勤学苦读,房里这些年轻女孩见了,都觉得日子有盼头,岂有不欢喜的?
秋白说完话,蕙香、檀云几个小丫头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都是在讲五少爷怎样怎样。只有桃酥安静站在架子下拿水喂鹦鹉,不怎么说话。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起来,简直闹得人头晕。遗怜面皮松动,渐渐地,就不像先前那样老成持重。丫头们见她嘴角噙笑,更闹个没完,有那胆子大的,甚至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
遗怜最怕这个,笑得喘不过来气,明媚娇慵的模样,倒很有些昔年在家做姑娘时的风采。
元暮江过来上房的时候,就听见屋内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进去后,丫头们虽已按规矩凝神屏息做起事来。可遗怜却被她们折腾得两靥微红,很像吃醉了酒。
元暮江看到后,不免微微吃惊。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继母艳如夭桃那一面的,几乎他们每一次相见,况遗怜都把自己放在凛然不可犯的高台上,一眸春水照人寒,在继子面前,她从来都只有母亲的威严,没有女人的情致。
所以觉得很意外。
遗怜当然是无知无觉,还跟往常一样发号施令,叫了继子起身,让坐让吃茶。
父母赐,不敢辞,再加上姜家的事,闹了家里长辈没脸,元暮江这几日对老太太和继母,始终心怀感愧,所以表现得格外乖巧。坐下后,见继母伸长手也够不着小几上的书,他又立马站起来,双手奉上。
遗怜想也没想接了书,随手一翻,就是周胜仙假借糖水戏情郎那一段。这种话本闲书,终究不好当着元暮江的面儿拿出来,遗怜不着痕迹地掩了,又才去拿桌上的炒杏仁吃。
周胜仙是不曾嫁的女孩,范二郎是未娶亲的后生,写他二人的书,元暮江就是看到了,也要装看不到。只不过他年轻,仍旧羞臊得红了脸,低声问道:“秋白姐姐,几时摆饭?”
遗怜只当他是饿了,也催秋白:“赶着热饭热菜先上一些来,五少爷吃了,好去忙正事。”
好巧不巧,丫头们最先端上桌的,也是两碗姜蜜水。这东西吃起来甜津津的,正经跟甜水儿一个味儿,不出意外,元暮江的脸更红了。他想,他要是有周胜仙的胆气就好了,假借糖水示爱,真难为她想得出来。
鬼使神差一般,元暮江把其中一盏蜜水推到继母手边,尚且不敢刻意说什么劝她喝下,只得做出无心为之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母亲,午后我想去二哥哥那里走一趟。”
遗怜不大吃过分甜腻的东西,只拿小银匙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弄着姜蜜水。后头青汁湖鱼上来了,她才就着鱼肉吃了一口桃花饭,疑惑道:“怎么想到去找他?”
元暮江性子孤僻,跟大房、二房的人都不怎么来往,更别说主动去找他那几个堂兄弟说话玩耍。遗怜不免抬起头来,越发古怪地盯着继子看:“有甚个事为难的?日日一道处着,不妨说给我知道。”
元暮江这些日子的确辛苦,遗怜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稀里糊涂吃了半碗米饭,筷子停在一道三鲜笋上,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就笑:“您想哪去了。老师前儿留下一道经义题目,我想了两晚上也没个头绪。二哥哥原是最懂这些的,去向他讨教讨教,肯定能长进不少。”
实话实说,遗怜是有些吃惊的。元暮江这个人,平素都是独来独往,除了三房的人,就是老太太,也难得他一个笑脸。一个不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