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64 / 87)

”地开裂了,只是靠一口气维持着才不致崩塌。这时海寿来到房门口,小声说有事通报。张太后代皇帝说了一声可,海寿双手捧着一管鱼书小筒进来,说这是苏州发来的快函,本是寄递给张侯,但张侯出发前叮嘱说他若不在,径送大内。朱瞻基听到“苏州”二字,眼神闪过一道光芒。他伸出手来,从小筒里倒出纸卷,展开读了几遍,又抬起头,扫了一眼榻边的几包药。他突然起身,朝南庑房外疾步走去。“陛下你去哪里?”张太后一惊。“天寿山!”朱瞻基头也不回,脚下越走越快。“去那里做什么?”“去问个明白!”皇帝扔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身影已迈出大门,几乎把海寿撞了个跟斗。就在朱瞻基离开南庑房的同时,吴定缘刚刚从紫姑车上爬下来。木桶被洗濯得很干净,可毕竟曾经用过,那股淡淡的味道是消不掉的。吴定缘不知是皇帝有意报复,还是昨叶何办事不力,只得狼狈地用手在身上擦了又擦。一抬头,见到万松老人塔巍巍矗立在前方。原来这辆紫姑车停的地方,是砖塔胡同的阮安家门口。进得门来,阮安一如既往地淡漠以对,继续埋头研究九门九闸的营建计划。昨叶何吩咐周德文把另外一个净桶也打开,里面装着五百零一两成色十足的银锭,之间的空隙里还塞了不少珍珠。在这一堆银锭当中,还插着一把雁翎刀。他能读出朱瞻基的意思: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昨叶何站到身旁:“是不是有点后悔了?”吴定缘仰起头来:“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是铁铉之子,难道还能在朱家皇帝身边厚着脸皮做官?”“砍了皇帝一刀,还能全身而退。啧啧,大明朝也只有掌教你能做到。”“别叫我掌教。”吴定缘皱皱眉头,去看昨叶何,“你们白莲教把赌注押在太子身上,结果被我这么一刀劈下去,非但未得封赏,反而连累着一并逃亡,真是亏大了。”昨叶何“咯吱咯吱”嚼着枣子:“掌教你也说了,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们这起自泥淖中的野狐禅,勉强得了庙堂承认,早晚也得出事。何必去讨没趣呢?”“那你们岂不是白忙一场?”昨叶何笑道:“不白忙,不白忙。掌教你一直昏睡,还不知道。如今北直隶远近都传遍啦,说有一条孽龙要水淹京城,佛母显圣,运起无上法力,一夜之间搬来一道莲花堤坝,在御街上生生挡住孽龙洪水,救下无数生灵,然后一夜之间又把堤坝搬走了。如今各地烧香进坛的民众,那真是山积海聚,无不称颂佛母。”吴定缘没想到那晚上的民众自救,居然传成了这番模样,一时无语。昨叶何眯起眼睛,语气微微有了变化:“其实汉王也罢,太子也罢,谁做皇帝对圣教来说都没区别。甚至两京之谋成败与否,也无关痛痒。圣教所图的不是朝廷名分,不是金银赏赐,要的只是一个制造故事的契机罢了。您想啊,老百姓听不懂经文,也不爱听道理,就爱听佛母显圣这样半真半假的传奇故事。如果太子在南京被炸死了,汉王登基,那民间会有另外一个故事出现:佛母金陵显圣,雷劈夺舍太子的妖魔。效果是一样的。”天下乱局,原来全是白莲教的故事素材,原来这才是佛母最核心的目的所在。吴定缘回想起白衣庵里那一番对谈,不得不佩服那位老太太的眼力。“不费银钱,不动刀兵,白莲教的安身立命之本,就依托于这些故事。只要民间还在流传,咱们圣教就永远不灭。”昨叶何道。“哼,你们推我做掌教,也是看中了铁铉之子这个故事,好助你们招徕信众吧?”昨叶何笑嘻嘻道:“那您还来当这个掌教吗?”“我若不当,你们怎么办?”“那也无所谓。把你护送回南京,我便回济南去,编个佛母升天的故事,接掌教务,该干吗还干吗。”吴定缘一听,反倒微微有些惭愧。昨叶何满不在乎地扬了一下手:“苏姐姐告诉我说,昨叶何这种植物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还说这是佛母给我起这名字的寓意。原本我还不太明白,可御街堤坝一筑起来,我算真正想透了佛母的用心她从未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