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过得很。

过了许久,我还听见他缓缓伏在床沿边儿,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声线低沉嘶哑:“不生了……我们只?要?这一个女儿,便够了。”

我歪了歪脑袋,难以置信,所以……果然只?一个?

从?前?我在外头奔命,只?顾得上觅食、争地盘,辛苦地求活,从?没这般近看过人生养繁衍。如今才算知晓,原来人啊,他们一窝只?生一个。

而且没毛!

日头落下又升起?,约莫三十回的光景,我的那只?人总算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她的胃口其实在生产前?便恢复了,如今更是?吃什么都香,把她辛苦诞下的那没毛的独苗人崽子也喂得结实滚圆。

但那只?公人还是?没去狩猎。

听我的那只?人说,他告了“长假”,这些时日都在家帮着照顾人崽子。

什么是?长假?不懂。

但公人即便不去狩猎,家里肉和?草也吃不完,连黑石头都会有旁的人送上门来,虽闹不懂为什么,但既然食水丰足,我便安心了。

虽然已在姚家过了三年?,但每年?冬日来临我依旧会担心没东西吃,或许是?因为曾在大雪中怎么也找不到吃食的日子,令我太难以忘怀了。

我那只?人,她极爱她那只?没毛的小崽子,能?下地走动、大致养好了身子骨后,便特意将她的崽子装在藤篮子里抱给我看,还得意地冲我显摆:“大黄,瞧我闺女,生得多俊!顶顶俊了!一准儿是?世上最好看的小姑娘!你瞧这鼻子嘴,是?不是?像林闻安,但这双大眼?睛又像我!大不大?不枉费我吃了那么多葡萄,多会挑着长啊!”

我伸头过去,瞅了一眼?,眼?睛是?大,但浑身光溜溜,胖乎乎的。我知晓人只?有头上长毛,但这小东西连头顶的毛都长得稀稀拉拉。

有点失望。没毛,嘴筒子也不够长。

丑。

不过……我凑上前?,仔细嗅了嗅她,牢牢记住了那股子奶膻气?。

既是?我那只?人辛苦生下的,丑,我也护着她啊。

这小崽子刚开始只?会哭,哭了就吃奶,吃了奶就睡,睡醒又哭,把我那只?人折腾得眼?圈都青了。幸好她的那只?公人一有动静便会起?来,后来那小东西鼻子里刚哼唧一声,他便立刻起?身,轻手轻脚将崽抱出去哄,再抱去灶房煮牛乳,用沸水煮过的葫芦喂她喝,就像以前?喂家里的瘸腿驴子一般。

这样我的人便不必夜半三更起?来喂奶,能?睡个好觉了。

只?是?公人因此也熬得眼?眶青黑,他抱着那软团子,手里捏着小葫芦喂着喂着,脑袋便一点一点往下沉。我真?怕他被熬死了,有一回便悄悄跟出去,在他脚边一躺,四爪朝天翻出肚皮,冲他“汪”了一声。

他先?是?一愣,旋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弯腰揉揉我的毛:“大黄,多谢你惦记。可咱们知蘅是?个人啊,吃不得狗奶。再说了……”他眼?睛瞟了瞟我的肚皮,“你也没这奶啊。”

人能?吃牛奶,却不能?吃狗奶?

那人还挺挑食。

好吧,真?可惜。我又遗憾地坐了起?来,我还挺想替人喂崽子的。

日子晃悠悠过去,墙那边,那棵柿子树这两年?被那只?很怕我的人用腐熟的驴粪施过肥,今年?铺开了一整片浓荫,长得极茂盛。

知了也聒噪起?来时,这小崽子总算断了人奶,改吃些米糊糊、牛乳,还有捣得烂烂的青蔬泥、果子酱。

我闻了闻,嫌弃地呕了声,都不大好吃。

说来也怪,吃了好一阵这些糊糊泥泥,小崽子又大了一圈,竟会爬了。我的人在院子里支了张宽大的四方竹床,围着细密的栅栏,里头铺着软褥子,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