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拙劣草率的计划，是孟凝对自我的投名状，不是敢死队的宣誓。

回到谈判场，自有其玩法。

她边走，边沉静地捋顺鬈曲的长发，改编成一条紧实的低麻花辫。

清爽收束的发型，配上这套风格闲散的男装，倒是添了几分异于往日的果敢意味。

被封铎半拖半揽地带着走进会议室时，她环视了一圈，只见孟姥姥和宋昀正在低声交谈，另有代表各势力的二十余人分坐两侧，气氛肃然，暗流涌动。

两人的步入，也未引起惊讶议论，像是她本就在会议出席名单上。

孟凝在封铎右手边落座不到一分钟，双扇合金门被猛地推开，司空琏大步跨入，眸里怒气幽沉，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被彻底激怒的猛兽。

可众目睽睽，他压下流露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们对面。

孟凝垂眸避开那似要将她剐碎的炽烈注视，掌心却渗出冷汗，指尖微颤。

她虽然想过与司空琏再度照面时或会情绪难控，或会心如寂灭，但在这一秒浮现的，是条件反射性的臣服冲动。

被驯服的可悲之处，在于被捅了一刀，还是会在主人的目光中成为抽去脊梁骨的小宠，只祈求更多流连爱抚。

孟凝将右手轻搭在左手背上，压住那病态渴望带来的颤抖，勉强挺直身子坐得端雅。

然而，维持姿态需要耗费的力气比她想象更甚。

并非出于心理因素，而是物理的这个会议室似乎开启了抑制异能的装置，也微调了重力，从而将每个参会者按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否则，谈判如何能进行下去？

但会议内容并不如孟凝想象的明码标价，也未提及她在B17见到的数据，似早已谈妥利益交换，转而进入乐土后续规划公布阶段。

“…明年一月安排如下……”

早被通知的时间点传入耳中，孟凝抬眸，大屏幕展示的设计渲染图赫然入目。

紫藤与兔丝藤交缠，簇簇垂落，公爵夫人芍药铺出纯白朝圣之路，水晶灯帘如冰芯构筑成的天网，导向宣誓的高台。

这图例正下方，是一行字体典雅的标注“教堂婚礼”。

她的婚礼。

孟凝抿紧了唇角，只觉舌尖泛苦。

对面传来平静的问询。

“凝凝，喜欢吗？”

真是叫人心生怖意的局面。

她坐在封铎身侧，听着司空琏介绍倒计时只剩一月余的婚礼。

作为两位执行者对赌用的卒棋，升变不是她说了算，也无法主动发起攻击。

孟凝未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语调倦怠地回应。

“无所谓。”

“是吗？”

司空琏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孟凝却直觉危险，心中警铃大作，但冰冷的指尖忽然被封铎捏住了。

他慢条斯理地揉揩她的手心，惬意道。

“是不怎样，我看，还是这样更好。”

封铎按动手中的遥控，在屏幕上硬生生插入了一帧风格截然不同的洛可可式婚礼设计图，挑衅意味暴露无遗。

“封铎，找到人不代表就是你的了。”

司空琏坐在原位，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卫兵身型动了。

下一秒，室内的灯带过载式闪烁，周遭空气如被抽空般无声震荡，诡异的金属位移撕裂声响起。

异能封锁被解除了。

孟凝骤然失重，视线模糊如身处混沌漩涡中心，耳膜也因变动的气压差而鼓胀得疼痛。

还未抓牢什么固定自己，她便感觉腰从左侧揽住，力道之重，像是不断收紧的铁箍几乎要将她捏碎，指尖却还被另一边的封铎紧抓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