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到现在的各项生理指标，末世后觉醒的异能记录和分析，包括她母父的基因编码，都化作一行行冰冷的数据罗列其上。

原来，孟玺与谢谅皆是一项久远计划中早被框定的棋子。

末世如神明降下的不可逆惩罚，但一线生机在千万次灾变推演中被人类高层识别并确定，应对和合作方案在各个大陆联盟间迅速规划实行。

普通民众的繁荣盛世才开始，权力金字塔顶端就启动了冷酷的崩塌之日倒计时。

在多方势力的平衡和推动下，孟玺与谢谅的成长轨迹虽有小偏差，却最终带着对被控制诞生的仇恨和对基因技术复杂的欲望走到了一起，共赴海外深造探索。

那些规律举行的闭门会议的参会者，正是当年计划的操盘手和跨代接班人。

多可笑，人为制造的棋子定期向棋手汇报成果，以换取最大限度的自由和研究资源，从而避免沦落为失败的末日祭品。

而作为他们的后代，孟凝是迭代的基因优化果实，加上被默许偷走的封家技术和血液，她如众人所愿地产生了融合变异。

异能确实是丧尸病毒的另一表达方向，而她的异能也并非前所未有的强大，却是自有永有，稳如磐石。

不似其他异能者需要吸收晶体或在一次次艰难历练中涅槃重生，孟凝被刺激觉醒后即可接受多种能量形式来突破等级禁锢。

因此她才会既有嗜血的冲动，亦能高效利用晶体，更可通过精神力韧性提升扩展能力边界。

同时，她不会因暴露在丧尸病毒环境中而再次变异，不会因异能过载而神志错乱，也无其他异能者在末路时必经的痛苦崩坏。

稳定可控，兼有自主进化，是顶级生物武器的必要特征。

她这成功案例背后，预示着设计、量产、收割将成为流程化工作。

孟凝看着大屏幕上数据化的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并非因早有预料的真相，而是异能栏里新添的一行今晨刚显现的治愈异能，赫然在列。

除了司空琏，还有谁会知晓？

他亲眼见证，也信誓旦旦说过“我怎舍得？”。

但它出现了。

骗子。

孟凝一步步走下台阶又踏上小舞台，指尖轻抚屏幕上那段概括婚姻关系的文字，被电流加热的幕布刺得皮肤微微发麻。

“原来连爱你，都被记下来了。”

“这算什么？”

她自嘲地低喃。

“司空琏，这就是你说的不舍得？”

无人应答的质问，猝不及防的心碎，在降临之时疼得她只能急促喘息，再难成言。

司空琏亲手捏合出新的她，就是为了敲烂再践踏吗？

真是浪费资源。

寂静厅堂安静放映着被承诺会保守的秘密，那荧荧蓝光像在讥讽她脆弱的意志，与自以为寻得托付余生之人的欢欣。

孟凝站在这光屏前，悲哀地感知着温存记忆尽被砸碎，数不清的耳边誓言尽成虚妄，苦涩痛意弥漫全身，血流如倒灌般冲得她眼前阵阵发白。

难怪孟彿阻止她离开包厢。

那祈求觅得司空琏行踪，试图确认他安危的姿态，也许在知道真相的人眼中可笑又可怜。

孟凝抬起僵硬的手，缓缓解下缠绕发髻的钻石发绳，捧在掌心静静凝视了一会。

深埋地底的宝石，在暗室中闪耀着独属于珍稀之物的光芒，它曾因恋人施加的甜蜜允诺和盛载的亲昵过往而成了不舍离身的爱物。

如今么，它无罪的辉光便是最大的讽刺了。

她将发绳抛向小舞台中央，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它像一件被遗弃的孤零零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