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铎用了异能？没做什么吧？”

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其中的义眼快速闪过数行暗色代码，如非人智能体在进行精密计算、归类、评估。

分析，又是分析。

孟凝忽生厌倦。

在封家人眼中，她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串基因编码拟合物，一个可供解析验证的实验体。

她别过脸，勉强压抑住声音里的冷意，避重就轻地挑了个不会引人暧昧深思的话题。

“他跟我谈了父亲的事。”

话音才落，孟彿的脸色瞬间冷淡下来。

孟凝的父亲谢谅，于孟彿而言，从来不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

他破坏封孟两家的婚约，带走了她们的母亲孟玺，将仍在稚龄的孟彿置于被遗弃的一端，却给孟凝提供了相对平稳完整的成长环境。

若有迁怒，乃至恶意，都不为过。

沉默蔓延。

先前关于体能与异能锻炼优先级的争论难以再续，而谢谅这个名字背后的基因异能，也无被提出讨论。

这倒是出乎孟凝的意料。

她本以为对方会借此直面血缘的裂痕，又或是从中试探套取自己身上的异能秘密，可孟彿终究没有开口。

孟彿只是在僵持中，自然地退后一步，转而把全息数据屏收起，便往门边而去。

“我送你回主楼。”

重重困惑搅得人心疲惫。

孟凝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孟彿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唤道。

“姐姐。”

孟彿的脚步微顿，却未回头，仿佛在等待她的下一句。

“我可以来练习体能吗？”

对对方提议的主动认可，到底是让空气中的沉滞稍稍松泛了些。

“你是孟家人，不需要问。”

孟彿丢给她一块训练室密匙，随意得像是给妹妹递了块巧克力。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半途而废。”

“我会的。”

无论意指不明的选择为何，孟凝都不会轻易止步。

多年乐艺的锤炼，早已磨砺出坚韧心性。

而在末世，获取自保的力量，更是她挣脱牢笼的唯一保障，又怎会懈怠？

果断的应承，或许再次符合了孟彿对孟凝的期待。

她的笑意轻微，却落在眼底，清晰可见。

遥遥对视间，孟凝被孟彿那只暗蓝的义眼盯得怔忪一瞬。

她忽然毛骨悚然地联想到阿尔伯特的眼睛，也是这般颜色。

迟疑与强行压制的惊惧，被孟彿尽收眼底。

孟彿不以为意地抬手摸了摸。

“怕了？”

“疼吗？”

这一刻，血缘与算计都不在考量之中。

唯有同类间，对肉体伤痛的本能共鸣。

带着隐忧，又刻意克制的询问，让孟彿默了默，忽然坦言。

“我的异能是全视。”

“能看到什么？”

“过去、现在、将来…但太疼了。”

孟彿放下遮掩义眼的手，叹息般告诫初初踏上异能之路、尚且懵懂的妹妹。

“异能，是有代价的。”

缺失的拼图，终于再添上一块。

是啊，怎会有凭空出现的强悍异能，而毋需付出任何代价？

孟凝忽然想起自己在梦里哭出血泪时，那种饱胀得几乎让她想要主动毁去双眼、不再视物的癫狂痛楚。

“摘掉一只眼球，就可以减轻一半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