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彿语调微顿，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倾身靠近妹妹的耳边，讽刺开口。

“孟凝，你到底怎么敢招惹他的？”

被冠上惹祸之罪名，孟凝也不忙于辩驳，只低头捏着自己细白的指尖，轻软地应道。

“他看见我在反战游行演奏…但这些年，我并未与他相识。”

孟彿静默一瞬，轻轻拉过孟凝的手，指腹拂过那些早已淡化的茧子，才抬眸对上她的，怜悯小动物般的眼神刺得人心中一凛。

“妹妹，你反的那场战，用的，可是他提供的武器。”

直至孟彿无声离开，房门合上，孟凝依旧回不过神。

她只知道，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心底寒意蔓延，眼前却幻觉般血色一片，模糊得看不清这个世界。

从小在北米洲生活，接受以启蒙哲学为核心的欧式家庭教育，近乎理想化的人文培养，让她这个实验品逐渐摆脱作为异化存在的空洞。

人类文明精髓的熏陶，更注定孟凝会如呼吸般自然地关注平等、自由、权利与责任等难以忽视的议题。

这不仅是她的社会生活，更是她道德信念的养分。

如此明亮纯和环境温养出的孟凝，何曾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即使是末世后落入司空琏掌中，她也顶多猜测过他可能是军政世家出身，从而能掌握大量武器和土地资源。

但被她忽略的一点是，司空琏常年在海外活动。

原来，他是活跃在地缘冲突区的交易谈判桌旁吗？

那么为何还有与封、宋这些背靠政权的家族，甚至各大末世战略城保持合作？

司空琏身后的家族，到底有多深的根基，又将势力的触角延伸到多远？

孟凝的思绪乱作一团，片段的猜测和真相的碎片，在脑海中胡乱拼凑，却拼不成完整的逻辑链。

至于孟彿的话，若为真，那么她与司空琏的相遇，或许称得上缘分使然只不过，那场呼唤和平，镇压枪声不断的游行中，他是站在高处的幕后推手，冷观群情汹涌，等待无法扑灭的战火带来更丰厚的利润。

而她，则是无知的表演者，被意外捕获的猎物。

试图用琴音压过枪声、平息硝烟的猎物。

多么讽刺，多么可悲。

0098 缺席补偿

踏上路途那日的猜测，终于在今天印证大半，孟凝却说不出的迷茫。

孟彿离去后，她在窗边伫立许久，眼看着夕阳西沉，华灯初上。

乐土的夜晚，浮光跃金，辉煌得无情。

隔着一层坚固的防弹玻璃，依旧感知到那种灼目焚心的酒色之气。

孟凝如局外人旁观这末世中的奢靡景观，心脏只愈发冷凉坠重。

“不多睡一会？”

腰间环上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拉回，整个人随之往后靠。

被外来之力切换姿势后，膝盖忽地软了一瞬，但坠下的趋势被阻挡，大掌稳稳扣住她的腰，将她强行拧转过来，彻底暴露在来人眼前。

是司空琏回来了。

孟凝眸里瞬间盈上的惶然泪水无法掩饰，引得询问的温和声陡然变得严肃冷厉。

“怎么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长睫，强迫自己眨去那点湿意。

“没事。”

温热的泪悄然掉入两人身体的空隙中，在地毯上留了点微不可见的暗色水痕。

孟凝僵硬地抬手抵在他胸口，避开对视，眼尾余光落在他脚边的琴盒上。

敷衍的答案显然说服不了司空琏，但他也熟知孟凝的倔强，便不强求，只松松地圈着她纤细的腰肢，放缓了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