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帝沉声喝止,毫无半分缓和:“什么都别说了,最近你便待在未央宫不要出来了,趁朕还没下定决心之前,好好反省反省。”

何尝,慧帝不是在赌,同样,他赌风清的江山,而萧衍只是棋盘之上的棋子,利,则取,不利,则弃。二十年筹谋如何,父子亲情如何,不甘不忍又如何,比起他风清的万里江山,只是微不足道。

皇家,谁不薄情,慧帝如此,太子如此,谋的都是那个最高的位子罢了。

太子咬牙,拳头紧了,又松,低头,叩首:“儿臣,遵旨。”

起身,太子出了长信殿。

父子君臣,终是落了嫌隙。

此后连日,京都上下惶惶不安,其因有三。其一,举国上下,废黜太子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对此,慧帝不闻不问,毫无表态,各种揣测不断,皇家几位王爷皆按兵不动,整个风清军心不振,有人道:危矣。其二,武林盛会之后,新任盟主九公子朝朝居于销魂窟,听曲抚琴逗逗花魁,对此,上容公子毫无致辞,江湖处处惶惶,却无一人敢有微词,武林乱做一团。其三,前日,武林盛会时,销魂窟大开赌局,整个京都上下几乎全部参与,然,大会过后,赌局收盘,京都一片阴霾,原因无他,热包子打了狗。

“诶!”

茶坊里,叹气声一声接一声,两个茶客,一壶茶,几乎没动,诶,现在谁还有心思喝茶。

“诶!”茶客甲继续唉声叹气。

“怎么,输了很多?”

戳到痛脚了,那茶客破口骂粗:“妈的,老子把老婆本都压进去了,这下全输光了。”

附和之人也一脸惨色:“哪止你,销魂窟一开盘,多少人买上容公子胜,竟没想到不是馅饼是陷阱,以一陪十,哪个不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整个帝京谁家没吐口血,全进了销魂窟的金库。”

茶客语气粗俗鄙夷:“谁会想到上容居然是九公子的姘头,八成是二人合起伙来坑人,奶奶的,两个龙阳,真他妈晦气。”

“就是,晦气!”

谩骂之话刚完,茶坊里忽然传出声声惨叫。

“啊!”

“啊……啊……”

惊天惨叫,顿时,小小茶坊里噤若寒蝉,众人瞠目结舌,只见茶坊中刚才还厉声谩骂的两人此时正倒在地上,抱做一团,面目扭曲狰狞,七孔流血不止。

蛊!是蛊!

“啊!”

“啊!”

顿时,茶坊中,茶客们四处蹿逃,慌乱里,只见一黑衣男子缓缓起身,男子不过弱冠之年,生得极其俊逸,手里,执着破旧的包袱,包袱半敞,里面各种盅蛊。

走近了,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男子冷冷睥睨,眸光毫无温度起伏。

地上抱头惨叫的两人忽然安静了,抬起眼睛,不见眼珠,两个血窟窿在汩汩冒血。

“你要、要做什么?”那人一开口,嘴中全是血,大口大口地喷出来,暗红至黑色。

血腥蔓延,空中,是令人作呕的腥臭。

男子踩着地上的血液,走近几步,俊美的容颜如雕刻的瓷玉,美,却毫无生气与温度。他伸手,启唇:“过。”片刻,又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来。”

话落,地上两人惊叫,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中,蛊虫蠕动,缓缓爬向少年,少年看着掌心蠕动的血虫,嘴角微扬。

“求、求你,饶、饶命。”地上之人,满脸的血,蜷在地上抽搐。

男子敛眸,手指拨弄着掌间暗黑的蛊,薄唇轻启,漫不经心般,他道:

“辱她一句。”

四个字,一字一顿,语速极慢,字落,杀气森然。

地上之人没了眼睛,沾染血渍的手摸索着地面,蜿蜒了一地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