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隆冬时节,日子就变得难捱,双手在冰水里泡得红肿僵麻,暖和过来之后又开始破皮流脓,痒得钻心。
每逢休沐,絮娘就捧着本该用来写字的手哭上好半天,攥着肿胀的指节往怀里塞,哽咽道:“你总是报喜不报忧,冻成这个样子,还跟我说哪里都好……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蒋星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关心,手指裹在贴身的小袄里,隔着薄薄的衣料触及柔嫩的胸脯,痒得越发厉害。
“娘为了我吃过那么多苦,如今换我回报一二,不是应该的吗?”难得见上一面,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和她紧紧贴在一处,嘴角愉悦地翘起,“再说,我是支撑门户的男子汉,本该为你遮风挡雨,受些皮肉折磨,实在不算什么。”
漫长又短暂的三年过去,蒋星渊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
永宁帝新选了二十多名秀女,一夜之间,原本空置的宫殿被娇滴滴的美人们填充得满满当当。
秀女们缺人使唤,窦迁随手点了六十多个小黄门拱她们挑选,其中就有蒋星渊的名字。
是有意也好,是偶然也罢,被哪位主子选中,决定蒋星渊将来的造化。
有人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临时安排了个跑腿的活计,意在拖延他到场的时间,却不想此举正中蒋星渊下怀。
家世显赫、风头正盛的秀女总能获得优先选择权,可这样的主子往往锋芒毕露,无法令他发挥最大价值。
敢于烧冷灶,还能把冷灶烧得红红火火的人,才能显露出过人的本事,令窦迁刮目相看。
蒋星渊赶在最后一炷香的时间,擦干脸上的汗水,脚步又快又稳地赶到指定地点。
大多数秀女已经散去,只有三两个小官之女站在那里,望着歪瓜裂枣的小黄门们发愣。
左边那名秀女穿着浅绿色的衫子,月白色的长裙,模样清丽柔弱,乍一看竟和絮娘有三四分相似。
蒋星渊定定地望着她,待她察觉到异样,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扯开唇角,露出个温柔和气的笑容。
于是,这位出身普通、性情温软的卫婉卫贵人,成了他在宫里的第一位主子。
124|第一百二十回 佳节放明灯愿者上钩,佛门祈平安噩梦纠缠
城池接连失守,每日死在战场上的兵士尸体堆积如山,数十万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熬煎,妻离子散,民不聊生。
可时局的动荡,似乎没有给这个森严又华美的宫城带来任何影响。
永宁帝照旧醉心于字画之中,拥两朵解语花,品一壶美酒佳酿,偶尔醉得很了,关起门来对着乐阳公主的画像大哭一场,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不知今夕何夕。
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求援像雪片一样飞来,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总有吵不完的架,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将“嗡嗡嗡”的杂音当做催眠的乐曲,分神思索着今晚翻哪一位嫔妃的牌子。
其实,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都解不了燃眉之急
偌大的大兴朝在醉生梦死的快活日子里沉溺了太久,既无良将,又无强兵,面对虎视眈眈的辽国,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而辽国从一开始就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若不让那些个豺狼虎豹在中原土地上放肆劫掠,痛痛快快饱餐一顿,只怕没法子安抚他们,争取和谈的机会。
战又战不得,谈又没到火候,除了在圣上面前逞口舌之快,表一表忠心,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