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鹏,”阿姨突然侧过身,一把抓住了罗鹏的手臂,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着,眼眶发红,“你不会不管你爸爸的,对不对?你不会不管的。”

罗鹏一怔,在被抓住的那一刻本能地动了一下胳膊,像是想要甩开,他和他的母亲对视着,半晌,才移开视线,说:“看情况吧,谁知道能不能活呢。”

他还真敢说。我缩了缩脖子,有点怕罗鹏的说的这句话刺激到阿姨,刚准备看一眼她的表情,就听见一声骤然拔尖的喊叫,她猛地将罗鹏的胳膊狠狠一甩,豁然起身。

“有你这么咒你爸爸的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恶毒!是不是早就盼着他死了!是不是!”

“妈!安静!这里是医院!”罗鹏的脸色从被甩开的猝不及防变成隐隐不耐的怒火,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沉声道,同时冲一旁的几位家属投去歉意的眼神。

阿姨站在我们面前,胸膛剧烈起伏,面部线条狰狞扭曲,她看着罗鹏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只有压制已久的怨恨。

罗鹏坐着没动,他避开眼神的对视,几乎是用气音极轻地说:“妈,是我说错话了,我的错,先坐下吧。”

阿姨站了一会儿,听到他的这句话,而后像是失了力气,走到长椅的另一端,颓然坐下,肩膀耸动起来,发出破碎的抽泣声。

我捏住罗鹏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微微侧头,回了我一个苍白的微笑。

罗鹏也不过是她的一个情绪发泄点,可以让她口不择言,发泄过后也没有愧疚。她刚刚已经在情绪的临界点了,我相信哪怕罗鹏说的没有那么直白,她也照样会爆发。

又等半个多小时,手术里仍旧没有动静,也没有医生出来,罗鹏慢慢地弯下腰,用拳头抵住了胃部。

我把他的手拉开,帮他轻轻揉着胃,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出手底下那个器官的抽动。

“很难受吗?又疼开了?”我附在他耳边问道。

罗鹏呼吸都乱了:“疼。”

“想吐吗?”

他摇头。我心疼又着急,出来一趟实在是太折磨人,我一个外人都觉得这个僵硬冰冷的氛围待不下去,更何况是罗鹏。

我一圈一圈地给他揉着,罗鹏终于像是忍受不住了,转过头跟我说:“我想吐。”

“那走啊,别忍着,”我勾着他的臂弯带他站起来,搂着他的腰,“去厕所去。”

我看都不敢看他妈妈现在的表情,拉着罗鹏快步走开了。

他在厕所里对着厕所隔间的个蹲坑又吐了好几口黄水,边咳边吐,一只手死死地压着胃部,看那样子仿佛要把自己的胃给活活摁穿。

我看着简直心惊胆战,蹲在一旁,帮他拍着背,生怕罗鹏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从厕所出来,我扶着罗鹏,又往手术室的方向走,这次意外的看到了门口站了几个医生,阿姨也站了起来,几人似乎正在交谈着。

看样子手术是结束了,罗鹏的步伐加快了一点,走到他们旁边。

“转到ICU病房了,看看能不能度过危险期吧,”医生对阿姨说道,“家属尽量不要离开这里。”

阿姨嘴唇颤抖着,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见我和罗鹏回来了,她又开口:“你弟弟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罗鹏靠着我,抬手摸了摸一头的虚汗,有气无力道:“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他爸爸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随后外面安静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罗鹏也没劲儿再撑着了,整个人都卸了力,沉甸甸的那么大一个人挨在我怀里,我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罗鹏的肩膀。周围长椅上的家属心焦又崩溃,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还好吗?”我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