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忍不住了和我说,我缓一缓再继续。”善殊示意他坐到那张靠窗的美人榻上。
沈惊时慢腾腾地嗯了一声,坐过去。
这一封,就是从日落到天明,沈惊时开始还笑笑,表示自己应付这个过程轻轻松松,但时间太长了,他鬓边的汗淌下来又被风吹干,跟温水煮青蛙似的煎熬,到最后,骨子里全是疼痛绵长的余韵。
“这几个时辰了?”沈惊时咬牙回头,道:“我记得当年羲和封灵脉动作十分利索,三五下就完了。”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那一通搅和,你之后多受了多少罪?”善殊动作很稳,但也真停了停:“疼了?”
沈惊时很快找到了原因,他内视自身,发现每一条经络都有始有终地被单独封上了,这种封法,对被封的人有益处,但同时,也跟钝刀子磨肉一样。
他知道她说的“有点疼”是什么个意思了。
风一吹,他额头上又冒出了冷汗,嗅着小窗下的芍药香,道:“您行行好,直接都封了。”
善殊没说话,她看着他,眼里的神色不怎么赞同,肤色白得几近反光,瞳仁里细细地嵌着他冷汗涔涔的脸。
沈惊时突然别过目光,长呼一口气道:“算了,随你折腾。”
他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姑娘。
偏偏是最不能喜欢的。
沈惊时入皇城时,朝廷上下才得知了远古和魅族的真相,又被圣地和两大圣物的态度震慑,大开皇宫正门迎接,善殊站在云端看他,直到彻底没了影子,才转身回了北荒。
沈惊时抱到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帝时,心顿时凉了一截。
那么小。
等他长大,能够独当一面,那得多少年。
随着曾经在渺落殿溜鸡逗狗的人离去,这座亘古大殿又恢复了昔日寂静安谧的模样,有时候冷得没有半点人气,善殊身边的佛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终没有忘记那个会在殿前桃花树上一跃而下,满身露水的少年。
往后十五年。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裘桐留下的根基太深,想要全然拔除,需要费心思费时间,随着皇帝逐渐成长,步入正轨,沈惊时开始放权,忙得脚不沾地,连着病了三场,汤汤药药一天不知道要灌多少碗。
善殊正式继任佛主那天,沈惊时案头上的灵符亮着,另一头是九凤那头充斥着热闹声响的动静:“佛主继位大典才结束没多久,我们都在呢,沈惊时,快回来摸牌,隋瑾瑜和九凤研究出了一种新打法。”这是沉泷之在嚷嚷。
摸个头。
沈惊时冷笑着将灵符掐灭,环视大殿,觉得自己是真凄凉惨淡。
然而随意一瞥后,他定了定神,警着视线尽头那抹从模糊变作清晰的身影,从案桌前站了起来。
时光在古仙身上从来不留影子。
她还是老样子,长裙曳地,眼含笑意,额间一点鲜艳的朱砂,若要真说有什么不同,仅仅是手腕上缠着几圈古朴的菩提手钏,那是佛主的象征。
沈惊时难得有些紧张,如今他年至不惑,身形比从前更挺拔,但眼角也多了根不起眼的细纹。
“继任大典,这么好的日子,来皇宫?”他不错眼地看着她,问。
“十五年之期到了。”善殊颔首,声线温柔,一如当年初见:“我来接你。”
沈惊时唇角忍不住往上提了提,道:“早三天就开始收拾了,没想到善殊主君这么守时,一时一刻都不差。”
这人,欠的。
好像当年薛妤和溯侑大婚之夜,不是他一再强调要如实,守时来接他的一样。
从皇宫回北荒的传送阵上,三名佛使正儿八经对沈惊时和善殊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