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这个角度仰头看着他,他长了一小截胡茬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眉头揪在一起,我之前以为这个表情是不耐烦,可这样看起来,又像是在用力压抑着什么一样,不过总之是不快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慎几乎没有在我面前笑过,我上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还是在那个简陋偏僻的海边。也许他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我想。
“别胡思乱想,医院马上到了。”他突然低下头对我说。
我们来的是一家不需要预约的私人医院,在做了基本的检查后,医生说我没有大问题,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本来建议回家休息就行,我也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但姜慎执意让我住院,几下争执后决定住一晚观察一下。这家医院不允许陪床,姜慎给我安排好病房后,天黑之前就离开了。
他走之前我把他叫到身边,我说我的钱不够了,估计这个医院收费不低,麻烦你帮我垫一下,以后我会还给你的。姜慎愣了一下,说好,你休息吧。
那一夜我睡得很踏实,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病房里很安静,暖意融融。我的病床前有一扇小窗,窗对面是一个类似飞鸟造型的几何形建筑。
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自己在哪里以及刚刚经历了什么,不过当姜慎走进病房时仍旧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可能以为我还没睡醒,没有敲门直接进来,轻轻带上门,停在门口。我转身看向他,因为逆光,看不清脸,只有一个浅色的轮廓在泛着灰尘的光线中安静站着。有那么片刻,我甚至怀疑我出现了幻觉。
“小川?”
“是我。”他低声说。
“姜慎?”
他向前迈了一步,离开光线,我这才看清楚他。他换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很不像他惯常的打扮。
“对不起,我看错了。”
他直直地打量我,眼神敏锐直接,我慌乱躲避着他,不知为何竟冒出一股自责的情绪来。我思考着要怎么打破尴尬,说些什么来转移这份焦灼。
“想吃点东西吗?”没等我开口,他先问我说。
“好。”
吃完饭之后,我们又去做了一遍身体检查,再次证明我的伤的确没有大碍,姜慎终于答应让我出院。除了穿着外,我觉得他今天似乎还有别的变化,在他跟医生咨询养病的注意事项时我忽然知道了,他的德语发音比昨天进步很多。
姜慎租了一辆车,他说这样方便些,但他并没有带我去我租的公寓,而是去了一家民宅。他临时租了一个二层高的很小巧的民宅,理由是比公寓安全。
我进了门后简单观察下,楼上有三间房间,楼下是客厅厨房,生活设施齐全,甚至还采买了食物。在我想去厨房看看时,楼上一声惊呼,唐奇连连说着,你来了你来了,三步两步跳着下楼来到我面前。
他刚想拥抱我,恰好姜慎停好车走进来,唐奇立马拗了一个别扭的姿势退了一步,尴尬地关心了几句我的身体状况,又简介交代了所发生的事。
唐奇说他那天晚上去了福利机构发现王明并没有失踪,只是躲在附近的公园玩,随后想联系我却找不到,才知道出事了,猜到是有人出手阻止我们得到艾萨克给的证据。恰好姜慎赶过来,找到他,两人分头找了我一夜。
在我和唐奇说话过程中,姜慎就安静地在一旁整理厨房,他又从车里拎回来一包食物,一一摆进冰箱里。可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唐奇似乎在忌惮他一样,提到关于他的事情时都是一语带过,甚至不给我留空隙去提问。
没多久我就发现唐奇在姜慎面前极为反常,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看他的眼神像极了被吓坏了的小动物。我觉得有趣,时不时在姜慎面前故意与唐奇开玩笑,我跟唐奇在一起时向来口无遮拦没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