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智能表盘幽蓝色的微光下,他似乎是在熟睡,表情安详。
我和小川之间也不是一直和睦的,大概在我们交往了十个月左右,在圣诞节前,我们吵了一架。
事件起因是爸爸问我要不要去因特拉肯跟他一起过节,虽说因特拉肯背靠少女峰,是个静谧优美的旅游小镇,但去得多了难免乏味,何况内心中我更希望与小川一起过节。于是我问小川,圣诞节怎么安排的?他说要和家人一起过,我以为他要回国,但接着他又说,我们家在瑞士有个滑雪场,每年圣诞节都在这里。我说是在苏黎世附近吗?我可以去吗?小川突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用他少有的冷淡语气说,你还是别去了。
本来我也觉得刚才的要求有些不妥,但他的态度瞬间激怒了我,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十个月以来他一直以怕家人骚扰为由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们在谈的是一场地下恋爱。我理解小川家庭的特殊性,但我难以接受的是即便在私下,我们都没有以情侣的身份与朋友聚会过。我闹了起来,他不置可否,我们开始了一场冷战。
可在圣诞节前一天,小川突然出现在我打工的西餐厅,我没怎么理他,他就找了个角落坐了大半天。后来店里同事们讨论起他的怪异行为,我只好去招待他,问他吃什么。他说,你们有秋筱牛排吗?我说,秋筱牛排是什么东西?他说,那是一种用七种特殊香料熏制的牛排,清香不腻,焦而不柴,最入味的就是四周的边角料了。
我活生生被他说馋了,食欲翻腾。他说,你想尝尝吗?我提前交了班跟他出去,才知道他骗我,这个牛排只有国内才有。我不依不饶,最后在班霍夫大街上一家四星餐厅狠狠宰了他一顿才罢休,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好了。
我有时候想,其实身在异乡的我和小川像是两座孤岛,相遇后形成了一座新的孤岛,没有什么能轻易把我们分开,除了生死。
吃过饭后我们坐在餐厅的窗边看着世界上最繁华富有的那条街景,我当时喝了点红酒,心驰飘荡,我说当有钱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小川没正面回答我,而是突然提起明天的圣诞节。我打断他,我说你去陪家人吧,没关系的。小川却很固执地把话题又扯回来,说。
“你知道吗,圣诞节是我的噩梦,我的家人是我的噩梦,我逃离不了,但我不希望把你也搭进去。”
小川低着头,紧紧握着的两手在发抖,他用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无比艰难地告诉了我他每年圣诞节都要面对的遭遇。他的爸爸仅仅因为他不够强悍不够有攻击性,不具备一个接班人该有的侵略性,就收买他儿时最好的玩伴侮辱他,年复一年变本加厉地教训他,他之前那次不成功的自杀原因就是这个。
我没有让他把那些话说完,我坐到他旁边,紧紧抱着他。
“别怕,噩梦会结束的,以后我陪你一起面对。”我说
“我提醒过你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的。”他苦笑一下。
在我的要求下小川那年圣诞节没有与家人团聚。起初他还很忐忑,不敢接他妈妈的电话,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一次反叛。
我们把圣诞行程安排得很满,白天参加了苏黎世圣诞赛跑,夜幕时在班霍夫大街看了灯光表演,晚一点又去利马特河上放飘浮蜡烛。当我们的蜡烛汇入烛光大军中时,在利马特河边星星点点仿佛银河星群的映衬下,我看到小川松弛又健康地笑着,他搂过我肩膀,亲了下我额头。
晚上我们在公寓里做饭,小川喜欢吃辣,厨艺也很棒,做了几道川菜,味道最好的要数水煮肉片。吃饭之前他给朱景怡打了个祝福电话,用坚定的口吻说不回去了。之后我们就都喝醉了,小川弹琴,我唱歌,越唱越疯,荒腔走板。
圣诞节后小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和勇气,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