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结盟”下去,趁着他还需要我,想办法从他那里套出更多。所以在我们到达市内后,栾野突然提出一起去他的会所晚餐时,我答应了。

栾野邀请我时,胳膊搭在我的座椅上,身体倾过来,说,我请来的是日本时下最有名的寿司大师,他只在我这三天,我当时就想,一定要带你去尝尝。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明白他的用意,他在用甜蜜招式来撬开我的防线。我说,那我不能穿着工作服去,先回家换身衣服吧。

栾野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等我,我在上楼的电梯里快速盘算着一会怎么应付,虽然不免厌恶,但他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用的一张牌了。

在那个时候,我脑中一闪而过小川的脸,让我一瞬间没了底气,怀疑我当下的所作所为是否太离谱了。但转而,又像是找回了勇气一样,告诉自己别无他法。

如今回想起来,那很短暂的犹豫是我在接下来漫漫艰辛中唯一打退堂鼓的时刻。

我将要承受的磨难和痛苦,都是义无反顾的自主选择。

出了电梯后,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越靠近家门口烟味越重。冬季天黑得早,不到六点钟天色已经黑透了,影影绰绰中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可能对方察觉到了我已经停步,像是有一种奇特的默契一样,他咳嗽一声,楼道深处的感应灯亮起来。姜慎把手里的烟按在垃圾桶上熄掉,麻利地扔到垃圾桶内。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我抢先一步,我说,先进来吧,外面冷。我很努力用尽量平和的情绪说出这句话,可在开门时却连续两次输错电子密码。他站在我身后,虽然隔着有两步远的距离,仍然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像以前一样。

打开门后我率先进去,直奔卫生间,在我关上卫生间的门后,也听到外面传来的关门声。我用最快的速度擦掉还没流出来的眼泪,假装洗个手,若无其事地出来。

姜慎拘束地站在玄关处,看样子并没有打算走进来,他还是穿着上次那身衣服,剪了个更短的头发,让他多了一股凌厉的气质。

我当下还很奇怪,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每次与他分别后再见时他都有非常明显的变化,像是出去蜕了一层皮并换了新血肉。后来知道原委后,我无比憎恶这个类似于诅咒的比喻。

“坐啊。”我说,“喝什么吗?”

“你不用忙,我说几句话就走,我还有事。”

“好。”我靠在沙发背上,僵硬地摆着一个姿势,对着他。

姜慎稍微调整了一下站姿,整理一下袖子,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一般。他轻叹一口气,我又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首先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破坏你的东西,我道歉。另外最近你给我发的短信,还有打的电话我都看到了……你怎么了?”

他一开口,我实在是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我自己都很纳闷,明明我表情控制得还很好,不波不澜的,眼泪却像开了闸似得收不住。在他问我之后,我索性就不绷着了,我边擦眼泪边呜咽起来,后来干脆蹲在地上痛哭。

我很难说清楚那种情绪的本质是什么,可是能失而复得的喜悦,可能也是遥不可及的辛酸,可能是委屈,可能就是发泄。

我当时唯一确定的是,我很希望姜慎能走过来抱抱我,可他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过了一会,我把眼泪鼻涕粗鲁地收拾一番,抱腿坐在地毯上,继续跟他说话。他可能觉得与坐在地上的我对话有点困难,坐在了我斜对面的沙发上。

“你今天去疗养院了吧?”

“去了。”他没有否认。

“我看栾太太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糟糕,好好休息的话,会康复的。”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