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她那种模样与小川太像了,平静又脆弱,恍惚中,好像小川的灵魂在他妈妈身上闪现了一样。

我几步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把毯子给她盖上,想趁自己还能控制住情绪时赶紧离开,可一转身,我彻底动不了了。

我看到靠近窗户那株一人高的绿植上,系着一条墨绿色底的花丝巾,小川的丝巾。

而朱景怡看着的方向,就是丝巾的方向。

那天上午朱景怡还没有来时,栾家的工作人员提前送了些她的个人物品到病房,我也跟着上去过,清晰地记得当时那株绿植上并没有丝巾。这条对于小川和他母亲有着特殊意义的丝巾,是有人特意偷偷留下的,我几乎立刻明白是谁。

我至今也不知道姜慎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进入病房系上丝巾的。但我看得出来,尽管朱景怡并不清楚这是小川留下的,也从中得到了很大的慰藉。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从那种情绪中抽离时,栾野突兀地走进病房。可能因为我和朱景怡的视线默契一致,他进到病房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丝巾,然后大步走到窗户边,向下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栾总,出了什么事吗?”

我下意识地问他,可开口后就后悔了,不仅话说得很白痴,语气中带着做贼心虚的慌乱,很容易被识破。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抓住我当下的紧张,磕磕绊绊地应答。

“没有,我只是……”他收回观察的视线,平静下来,“我只是看看外面有没有媒体记者。”

“外面是封闭区域,不会有闲杂人出入,来之前我们特地考察过的。”

“好。”

听到他的回答,我稍微放松了些,可栾野突然又说了一句。

“可如果有人想来,总是有办法的。”

说完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顺带瞥了下我身后的绿植。我不确定他是否是在看那条丝巾,因为他并没有露出丝毫特别的情绪,只是转而走到床前与朱景怡聊天。

尽管一切发生得很自然,可就是他那漫不经心的一眼,我猛然明白了我似乎中了他的圈套,惊出一身冷汗。

他在爆料事件后第一时间主动约我,巧妙地透露朱景怡的疗养院和入院时间,难道是料定了我会告诉别人?而他刚才扑向窗户,应该是在查看送丝巾的是谁?我又想起他之前总是不经意地在我面前提姜慎和小川,并用试探的眼神打量我,多么明显,我几乎可以确认,栾野早就怀疑了姜慎就是小川,甚至知道了我和小川的关系。

仔细想来,我和他的“结盟”并不单纯是我努力争取的结果,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掌握主动权,是他根据他的目的选择了我而已。

栾野仍在低声与朱景怡聊着什么,应该是在嘱咐她在这里好好休养。在顿悟和清醒后,我意识到似乎在这里停留太久了,应该离开。可我还没走出屋子,栾野突然说。

“你要走了吗?”

“对,同事们也都回去了。”

“等我一下。”

在他与朱景怡告别后,我坐他的车一起回去。路上我不动声色地与他聊天,心里盘算着如果他质问我与小川和姜慎的关系,该如何应对,可他似乎没有要立刻与我摊牌的意思。我们从市郊开回市内,漫长的路上,趁着沉默的间隙,我思考着如何处理眼前的局势。

我最初处心积虑接触栾野是因为他是我认为整个栾家最可能伤害小川的人,小川的死目前看来他受益最大。但发生了姜慎的事情后我又不那么确定了,以他在记忆操控技术方面的能力和资源,不会有这种手段。而今天他见到姜慎行踪后漏洞百出的举动,也证明了他不是那个始作俑者。不过他一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许了解的内幕比我多。

当下很快我就决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