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喷嚏喷出来,然后继续睡。栾野胆子大了起来,他偷偷拿了两个小鞭炮别在爸爸裤腰上,点了火,把他轰醒了。他醒来后没发脾气,闻了闻味道,问朱景怡是不是把菜烧糊了,我们哄堂大笑。朱景怡抱起小川,笑得说不出话来,栾野干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而我在大家的笑声里喊了一句,敲钟了敲钟了。我们安静下来,听新年的钟声。
我也记得这件事,那年我 6 岁,小川 3 岁。那年爸爸刚成立颂北记忆疗愈公司,受到了公司内和社会上很多质疑和阻碍,压力很大,险些失败。他每天早出晚归,很少能在家里看到他,当时我们还请不起保姆,都是朱景怡照顾我们。那年的新年钟声后爸爸给我们发了红包,然后许愿说我们家新的一年一定会红红火火。果然,第二年公司就有了突飞猛进的成绩,我们可以在新闻上看到爸爸,几乎每个报刊亭,每个电视频道,每条新闻推送,都能看到栾颂北和他的记忆公司是如何征服这个时代的。
然后小川问我,“你最初的记忆是什么呢?”
聊这个话题时,我们俩正被关在小黑屋里,其实应该说他被关在小黑屋里。那几年正是爸爸对我们教育最严厉的时候,他从全世界找来各个领域最好的家庭教师对我们进行魔鬼般的训练,即便再忙都会监督我们的成绩。那时候,到了每门功课公布阶段成绩时我们都会连续胆战心惊好多天,最紧张的是小川。
爸爸虽然让我们学习相同的课程,却给我们制定了不同的成绩标准,同一门功课栾野 80 分可以及格的话,小川必须要达到 90 分,而我只要 60 分就可以。
那次是法语成绩,栾野刚刚过他的及格线,得到了爸爸的表扬。我超过我的及格线二十多分,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想想要什么奖励。然后他把小川叫到面前,轻轻一抬脚,却重重把他踹倒,接着让他再站起来,站稳了。小川只比他规定的及格线少了 1 分,可爸爸看他的眼神好像他的存在就是奇耻大辱。小川低着头,把下巴窝在脖子里,闷声闷气地说,把我关进小黑屋吧。爸爸又抬起脚,但在他踹下去之前我站出来,说我想到我的奖励了。
我鼓起勇气,说我像要和小川一样的考核标准。爸爸笑了下说如果那样的话,你也是个不合格的孩子。我说,我下次会努力的。爸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以为他会因为我的上进而骄傲,可他皱起了眉头离开了。就这样,我跟着小川一起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是我们私底下起的名字,准确说我们被关进了面壁室。那是一个大约只有两平方米的房间,室内没有窗户,没有装饰,墙顶有一盏很暗的灯,墙面和门都是白色的,唯一的色彩是一幅画。那幅画画着一个母亲抱着她的孩子,背后还有几个天使和恶魔环绕,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圣母玛利亚抱着耶稣。那间房间是爸爸专门用来惩罚我们的,尤其是成绩不合格时十有八九会被关进小黑屋反思。大概是因为对我的标准低,我很少来,小黑屋的常客是小川。
小川看我还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你最初的记忆是什么?他的表情很认真,语气中带有期待和愉悦的情绪。我多多少少对于进小黑屋这件事有些沮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能从中寻找游戏的乐趣。
我仔细搜刮我的回忆,花了很长时间,说了好几段拼凑出来的事情。小川顺着时间线帮我找,发现我最早的记忆居然与他是一样的,都是那年春节。这件事小川笑了我很久,他笑我记事晚,说明脑子发育慢。
但我记忆中的那年春节与小川描述的略有不同。在新年钟声之后,在爸爸含泪说完他的新年梦想之后,他问了我们三个的梦想是什么。栾野先说,他说他长大后要跟爸爸一起去工作,爸爸拍了拍他脑袋。然后轮到我,我说我也是,我希望长大后能帮助爸爸。他凝重地看着我,掐了掐我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