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尧手停在门把上许久。

回到客厅时心头的跳动还是难平。

他端起桌面的水杯,吞了一口,冰凉的水温似乎能让人的意识稍稍恢复。

理智慢慢回笼。

陈述尧转着钢笔,一小时前,苏青的话又一次盘旋在脑海。

争吵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让人在冲动过后更容易敞开自己。

那是他不曾参与和见证的,她步入职场的第一年。

年轻气盛,对一切都充满信心。

被资本打压欺负的实习生少女把希望全部投递给了当时最大的媒体平台,可十几页的匿名信却终是石沉大海。

苏青知道祝云的遭遇后,主动提出了帮助。

她利用自己犀利的文笔和在互联网平台积攒下来的流量,隐去祝云的姓名,将那些龌龊不堪的阴暗面彻底公布于众。

还未毕业的女大学生和身居高位的资本家,没有文艺作品里华丽辞藻的美化,少女的反抗与恐惧,真实地展现在世人眼中。舆论哗然。

那篇报道很快就火遍整个城市。

最开始,网络上都是对资本的讨伐和对祝云的同情。

祝云终于顺利脱身,开心地给苏青拨电话,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但好景不长,很快,当事人利用强大的资本力量,雇佣大量水军、操控舆论,恶意中伤祝云。将强制性的欺辱包装成迷途少女用身体换取金钱利益。事态发展愈发激烈,最终导致祝云抑郁症复发,意图自杀。

虽然最后人还是救了回来,但是这件事依旧在苏青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甚至一度想过停笔,再也不写。

“所以陈述尧,我真的不是因为陈景明背叛我而难受到要用眼泪发泄。我只是觉得抱歉,是我的无知伤害了无辜的人。”

陈述尧坐在客厅静默许久,邮件箱里,律师回信说目前所有证据已提交给法院,陈景明不日就会收到传票。

从飞机上下来,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安静地躺在桌面。陈述尧拿起,屈过手指,摁了开机。

显示最多的来电提示来自江安,陈述尧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踱步去了阳台。

夜晚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电话那头江安开口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一时冲动,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吧?”他挠了挠头,试探着又问了句,“小青妹妹人还好吗?”

陈述尧顿了顿,他不太想谈论今天这件事,“我现在在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把电脑拿回来。”

江安以为他还在因为照片的事生气,双手搓了搓脸,“我真的就是看不惯那个谁,想给苏青出口气,没想到这件事她不知情。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用。”陈述尧出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帮我一个忙吧。”

电话那边的声音没有一刻的犹豫,“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江安比陈述尧年长两岁,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州市上班,他又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大大小小的新闻就算不是百分百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陈述尧提起苏青口中那篇报道时,江安几乎立即给出了答案,“我知道这件事,轰动一时,最后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哑火了。”

江安努力搜刮着脑子里的记忆,“不过也不算没有结局,那件事里的资本方,前年因为经济犯罪被判了三年,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陈述尧看了眼面前灯火通明的城市,平白生出几分使不上力的无奈感。

他顿了顿,良久,“嗯,那没什么事了。”

电话挂断很久,陈述尧拿上外套,独自去了楼下。

小区里还亮着灯的商户,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