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除了糟心没别的。

头发洗完,饭吃完,沈南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他们正要出门,金钊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所有事情都弄明白了,可是缺一个决定性证据,你们现在要不要听?”

“不听。”沈南知顺势推着他出了门,“你憋一憋,一会儿等他醒了,一起讲给他听,他一定很好奇。”

他一定很好奇的。

他怎么会不好奇呢。

沈南知走着走着,心口又空了一块儿,攥紧了弟弟的手。

其实这几天里李铭鄞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有时候他醒了,听见医生说话,眼皮太沉了懒得抬,或者说没有力气抬,于是又睡过去。

有时候梦里太疼了,疼醒后,他是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的。正是因为分得清楚,所以才没办法睁眼,人生不需要每分每秒都勇敢,该逃避的时候也不犯罪,于是又睡过去。

这会儿,有两道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这动静太熟悉,从前他有很多个安宁的清晨,都是在这样一左一右的絮叨声中被吵醒的。

这两个人总是自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丝毫没有就贴在他耳朵底下念叨的自觉。

一个抽噎着哭,一个说哎你别把眼泪滴他身上,万一眼泪感染了咋办。

沈南知别哭了。他想。

顾北识回来了。他又想。

于是他这次没有又睡过去,不知道该从哪里使劲儿,不清楚身上的皮肉骨骼还属不属于他,一层凝固的气体包裹在他的眼睛上,他实在想看看他们,终于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

失焦的。对焦后,对上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们穿着全套无菌服,捂得严严实实的,此时只有眼睛露出来,猛一眼过去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到一模一样的震撼和惊喜。

这感觉还不错。在激烈的疼痛随着意识的全然开启愈演愈烈的瞬间,李铭鄞想着。

真挺不错的。他就该一睁眼便能看见这两个人。

他累了太多年了。心劲儿卸了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说记忆最后在不够跳伞高度的地方急坠时他还尚且抱有迫切的幻想,现在他只剩下了一片毫无波澜的平静。

他心里的那块地方太空旷了。塌成了一片废墟。连回声都没有。

站在他床边哭个不停的是沈南知,张着手想碰碰他,又根本没法下手,他向下转了转眼睛能看到自己身上包了多少纱布,显然是没一块儿能让他摸摸的。

高喊着“他醒了他醒了”窜出去的是顾北识,和这狗崽子半年不见,听着声音倒是有了最初精力旺盛的感觉。

放在以前,强撑着状态保持理智的会是哥哥,哭得不能自已的会是弟弟。双胞胎是有意思的,互为表里的,此消彼长的,还有什么……

东拉西扯地让脑子转起来疼痛也没减轻。同样穿着无菌服的医生们鱼贯而入,开始在他身上检查,他试图说话,开口却没声音,只能让嘴唇翕动,送出微弱的气流。

他说,不哭了。

沈南知痛苦地按住了胸口,连连点头,说不哭了,不哭了。岂蛾裙駟⑦⒈7酒Ⅱ⑥???

他一眼看见了沈南知手上的留置针,垂下了眼睛。又输液了,把他吓坏了吧。

顾北识小心翼翼地挪了回来,与他对视住,脸被口罩挡着,露出在外头的地方红透了,一双手在身前捣鼓来捣鼓去,憋了半天冒出来一个字,说,“嗨。”

……真他妈的。看见这样子就来气。

李铭鄞移开了目光。

他们都听着医生的话,说他能醒过来便是度过了危险期。他烧伤没有大面积感染是不幸中的万幸,身体机能好,五天正是一个恢复周期,新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