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面对这样一句毫不客气的定论,如果是沈南知,会微笑着回答,嗯,您说得对,然后呢?哦,这样吗?句句都回应,不反驳,但根本不认同。

如果是顾北识,会冷笑一声翻个白眼,哟,照你这么说我足够强大岂不是杀人放火都可以啦?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大人,食大便了……

若不是太过疲惫,这会儿他该笑出来。

“我不介意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可惜不论是政审风纪还是公序良俗都不允许你两个都要。你一定要,就留一个,另一个断干净了,别落人口舌。”

他顿了顿,“如果你执意要和他走下去,身体畸形可以做掉,选可以和你结婚的性别。”

多冷漠。讨论起谁身上的隐痛谁真挚的情愫都像评价一块死肉。

李铭鄞在车窗边撑着头,目光冷淡,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嗯。您说,留下谁比较好。”

这个不近人情的中年男人再度沉默。

要下环路了,留给他们谈话的时间不多。

“我看你把这感情当真才允许你娶这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以他们的家世,够不上我家的门槛。”李德山的面部肌肉抽动着,他甚至已经将这兄弟俩的性别换掉了,“谁更适婚,你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吗。”

是吗,真是慷慨啊。

到了,李铭鄞把安全带解开,没有慢慢收,直接松了手,金属扣弹上去,一声闷响,打破父子间摇摇欲坠的平静。

李铭鄞从未和李德山说过一句重话,又或者说,他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去说。

此刻,他能说出最重的话,只是平铺直叙的一句,“那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李铭鄞。”李德山轻易地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的翅膀硬了?别忘了,你连成年都没有。”

“是。那又怎样。”李铭鄞转脸,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风度尽失的脸,“你以为我是谁?”

“不管怎样……”

“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儿子,我还没成年,我不懂事,我看不到未来形式的紧迫性,我得听你的,对吗?”李铭鄞打断了他,他只是叙述,让这些诘问并不咄咄逼人。

他把父亲的词儿都说了,一触即发的场合中空白了一瞬。

“你以为那对双胞胎是什么好东西?”李德山转了炮火的朝向,冷笑着,“但凡他们有一点廉耻心,也不会玩什么共侍一夫的把戏。还在这个年纪就搬来跟你同居。是啊!住内城多方便,每天车接车送的,碰上你这个不长心的,什么都不挑,什么你也能看得下眼。就这么招揽来家里了。”

李铭鄞看着他,感到一些淡淡的悲哀。

原来在这个男人眼里,住得离学校近一点,有人接送,就是好的了。当真……肤浅至极。

大概是的吧。也许一个孩子的成长并不需要很多东西,毕竟他李铭鄞就是这么长大的。

毕竟他李德山当了半辈子的爹,除了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外,没操过什么孩子的心。他只是用操劳换来的人民币给了家里,换取了他眼里“舒适”的生活,倒是没办法怪他全然不负责。

在一些早已不重要也没必要的愤怒攀高的瞬间,李铭鄞好像看见了他的双胞胎在李德山背后冲他挤眉弄眼。

沈南知说谁是东西?是啊,同居怎么了,我们在学校也睡一个宿舍。顾北识说大叔你不会以为你的评判标准就是王法吧,你别费劲了,一把年纪了多多养生……

所以他不生气。

还有些想笑。

他只是盯着父亲的脸,想着,在李德山眼里他油盐不进也说不定。

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顾北识总是委屈巴巴地问他,你为什么说我和我哥一样?是个人都会说我